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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蘇薄把她送到了侯府門口。</p>
來羨從馬背上下來時，早已風中凌亂。</p>
天色已晚，蘇薄也沒進去坐一坐，徑直又打馬離開了。</p>
他走時，馬蹄聲匆匆。很快就在巷口消失不見。</p>
江意下了馬車，站在家門口，回頭去望時，他已無影無蹤。</p>
江意轉身進門回院，嬤嬤丫鬟很快備好了沐浴的熱湯。</p>
她解衣裳時才發現蘇薄的外袍竟忘了還給他。</p>
她將那一襲衣袍掛在了木架上，隨后一件件褪了身上的少年衣裳，入了浴桶泡在水里。</p>
青絲浸在水中緩緩漾開，柔順如藻。</p>
春衣綠苔捧了她的發絲輕柔地清洗。</p>
江意掬了捧水洗了把臉，仰頭靠著桶壁。</p>
那眉梢眼角皆掛著晶瑩的水珠，緩緩順著細嫩潔白的臉頰往下淌，滑過下巴，順著纖細的脖子沒入了漫在鎖骨處的水里。</p>
她細細回想著今晚所發生的一切。</p>
只是趙四人已死，今晚沒有抓到與他有聯絡的人，下次再想抓到就更難了。</p>
前世她一直被困在蘇家什么都做不了，今世至少有她在侯府，那些人休想再栽贓任何罪名在她父兄身上。</p>
只可惜她對她父兄在西陲的邊關戰事知之甚少。</p>
前世他們戰死的消息傳到京里已是幾個月后的事情，她直到死都沒能再見到父兄的尸骨被運送回京。</p>
那是因為他們戰死過后，很快被指認是他們故意打開了關隘通道，使得西夷人大舉入侵，所至之處燒殺擄掠、哀鴻遍野。</p>
西陲死里逃生的百姓們怨怒四起，她父兄的尸骨被從戰場上裝殮回來，還不及運送回京，便被那些百姓毀了棺槨，扒出尸身，挫骨揚灰。</p>
春衣綠苔原以為江意睡著了，正想出聲喚醒她，卻見她闔著的眼角堆砌著潤紅。</p>
兩行淚順著眼角橫落下來。</p>
春衣綠苔驚了一驚，有些慌張道：“小姐怎么了？”</p>
“是不是奴婢手太重，弄疼小姐了？”</p>
江意沒睜眼，道：“是有點疼。”</p>
綠苔忙道：“那奴婢輕些。”</p>
前世蘇錦年從不會跟她多提有關她父兄的一個字，這些都是戚明霜來趾高氣昂地告訴她的。</p>
后來她入了獄，聽到獄卒偶爾會談及兩句。</p>
江意完全沉浸在前世種種里，一遍一遍認真地回憶，周圍所有的人說過的關于她父兄的每一句話。</p>
他們戰死的那最后一場戰役，究竟是在具體的哪一天哪個地方？有哪些人，發生了哪些事？</p>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起來，貌似有人說起過，又貌似沒人說過。</p>
后來水快涼了，春衣提醒，江意才睜開眼起身。</p>
丫頭幫她拭發擦身，而后換上柔軟的寢衣。</p>
江意無心睡眠，站在桌前，幾度提筆欲書，卻不知具體該寫什么。</p>
最終，她寫下一封家書，叮囑父兄保重身體，又提了自己的近況。包括她已回到侯府，解除了與蘇錦年的婚約，并且趕走了江天雪母女等。</p>
她本想提及她發現的那本通敵文書以及今晚趙四的死，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寫上。</p>
倘若這家信中途被人攔截，知曉了信上內容，只會有害無利。</p>
待風干了墨跡，江意把信紙放入信封里，上了蠟封，道：“明早讓成叔把信送出去吧。”</p>
來羨兀自蜷在坐榻上，悶悶不樂地發表總結：“我不喜歡和大魔頭處。”</p>
江意面上總算染了些笑意，道：“今晚不是你說要叫他進馬車避雪么，我以為你是相當喜歡同他共乘的。”</p>
來羨翻了一個大大的狗白眼給她。</p>
江意問道：“你為什么不喜歡和他處，他又沒吃了你。”</p>
來羨：“他的眼神，我總感覺他能看穿我。”</p>
江意上榻就寢，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空位，道：“你睡過來。”</p>
來羨慢吞吞地趴過來蜷著，江意雙手一下將它抱在懷里。</p>
它嘴上咕噥：“別以為你現在哄我我就不生氣了哦。我告訴你我還是很生氣的……”</p>
可語氣卻越來越軟，顯然沒什么脾氣。</p>
江意揉著它的毛，睡意來襲，勉力輕聲道：“你和他多處處，說不定也能發現他很好。”</p>
來羨小聲哼哼：“你沒發現，他只是對你好。”</p>
江意累極了，抱著來羨很快便安心地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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