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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靜地說：“并不是我下不去手，只是想起過往，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到底對我諸多幫扶。這一刀，便當做是我替你的，償了以往；你背后陰我，現在我也以牙還牙回敬了你，這件事你我便算扯平了。此后，你我兩不相欠。下一次，你若攔我路、壞我事，卻沒殺了我，可能我會殺了你。”</p>
她收了匕首，退離了他兩步。</p>
最后再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p>
蘇薄動了動手指，卻始終，沒再妄圖去捉住她。</p>
她那副柔弱的軀殼下，太過剛烈和決然。</p>
捉住她，只會傷了她。</p>
蘇薄低低道：“最終還是讓你記恨上了我。”</p>
轉頭背過身的那一剎那，江意通紅的眼眶里，積攢的雨光驀地塌了一般沖刷而下。</p>
但在下決心就此作罷、抽身而退的時候，才發現比想象中的還要有失風度。</p>
最后鬧得這么不堪。</p>
是很艱難，但總是得咬一咬牙走出來的。</p>
之前她以為，兩個人就算在一起了，也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他有他的，自己也有自己的，這并不能影響到他們心悅彼此。</p>
可現實是，他們走的路不同，利益不同，他會毫不猶豫地抹殺掉她想要的，往后終有一日，她也可能會抹殺掉他想要的。</p>
所以，眼下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p>
江意從雨里走著來的，最終也從雨里走著去了。</p>
她再也沒回過頭。</p>
從都司府到侯府的這條路，從前她一點也不熟悉，但是走的次數多了，漸漸也就熟悉了。</p>
算不上近，但江意麻木地走著走著，不知怎的轉眼就到家了。</p>
一路上竟還不夠她將自己與他的過往都全部回憶一遍的。</p>
也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去回憶，可能是因為只有一樁樁一件件清楚地想過以后，才能徹底地拋到腦后吧。</p>
當她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渾身濕淋淋的，春衣綠苔和嬤嬤們全都急壞了。</p>
在印象中，她幾乎極少這般狼狽過。</p>
來羨站在屋檐下，看著她濕透的裙子緊緊黏在身上，手背上滴落的血和著雨水一起已不知不覺將裙角染成了一片紅色。</p>
春衣綠苔當即就嚇得哭了起來，托著她鮮血淋漓的手，拉她去屋檐下。</p>
江意站著沒動，許久，才終于回神似的轉了轉眼珠子，看著面前兩個淚眼婆娑的丫鬟和一干著急不已的嬤嬤。</p>
她緩緩挑唇，露出一抹笑來，澀聲啞道：“我沒事，只是栽了個跟斗，爬起來拍拍衣裳，就又能繼續往前走了。”</p>
只是她挪著僵硬的步子，將將往前走了兩步，人就再也扛不住，毫無征兆地軟倒了下去。</p>
江意睡了長長的一覺。</p>
這段時日以來，她藏著滿腹心事，到處去查那群黑衣人的消息，她內心里其實知道的，她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不到最后不肯死心。</p>
她沒與來羨說起，又怕人瞧出端倪，夜里即使無眠，她也要裝作睡得很香熟的樣子。</p>
她其實很累，從精神到身體，都感到很累。</p>
所以她一閉眼，連夢都沒有做，只有一片黑暗。</p>
江意醒來時，外面的天還是亮著的。</p>
手心里傳來火辣辣的感覺，她動了動手，才看見自己的手被包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粽子。</p>
春衣在床邊照顧著她，她問什么時辰了，春衣應道：“小姐已經睡了一天了。眼下是第二天的午后了。”</p>
江意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抹了抹額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聲音干啞道：“我竟睡了這么久么。”</p>
她正欲起身，春衣道：“小姐別亂動，發著燒呢。一會兒綠苔那邊的藥就快熬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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