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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游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殺人的手法嫻熟而利落，腦子里有許許多多的畫面在跳轉，他依然是什么都抓不住。</p>
他只知道，枳子原本可以活得好好的。</p>
目睹這一切的村民們在驚惶奔逃、大叫。</p>
那一撥士兵全部提刀朝阿游砍過去。</p>
一時壩子上全是人血。</p>
盡管阿游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但他只需要支撐著站在那里，連腿都不需要多挪動幾下，從之前的士兵手里撿起一把長刀，跟他們拼殺。</p>
他身上也捱了新的刀口，但一個個倒下的人是那些士兵而不是他。</p>
他就是挺立不倒，在把他們全部殺光之前，他不會讓自己倒下。</p>
這時有士兵從背后偷襲來砍他，只是手里的刀還沒沾上他的后背，突然整個人就是重重一頓。</p>
那士兵的后面，怎想站著一個村里的少年。</p>
少年喘著氣，手里抓著一把農鋤，鋤頭正深深栽在士兵的后肩頸上，挖得頗深。</p>
少年很恐懼，可是也抵擋不住渾身沸騰起來的血性。</p>
其他幾個少年，家人拉也拉不住，全都沖到壩子上來，把最后的兩個士兵給圍堵住。他們眼眶紅潤，咬牙切齒，不知誰帶的頭，抓著鋤頭鐵鍬等家伙，就一股腦地瘋狂擊打過去。</p>
枳子是他們最好的朋友。</p>
可是卻被這些進村的人給毀了。</p>
阿游面無表情地看著少年們把最后的兩個士兵給打得血肉模糊，他們身上沾滿了血，所有的恐懼和憤怒全都盡情發泄，直至那兩士兵咽下最后一口氣。</p>
這個過程里沒有人說話，只有此起彼伏、用盡全力的喘息。</p>
有人覺得膽戰心驚，有人覺得淋漓盡致。</p>
最后阿游拿著他帶來的那把鐮刀，轉身看向周遭快嚇癱了的村民。</p>
他的眼神平如死水、毫無起伏，被他眼神掃過的村民只覺得像是死亡臨近一般，真真切切令人感到渾身發毛、無比膽寒，連轉身跑的勇氣都沒有。</p>
有幾個村婦當場被嚇得癱軟在地，想起枳子的事，又驚恐又難過，向阿游嚎啕道：“我們去拉勸過的，可是他們都帶著刀，我們也沒有辦法啊！”</p>
村民們許是知道，他在恨，恨這么多人在，偏偏讓枳子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p>
當時枳子該有多么絕望。</p>
可是村民們懦弱，不敢使勁去沖撞。</p>
倘若昨晚，大家肯紛紛站出來，最后的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p>
沒人能奢求懦弱的人變得勇敢。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在昨晚跑來告訴他，枳子出事了。</p>
阿游踩著血泊，一步一步艱難地朝那些個村民走去。</p>
沒人來告訴他，枳子正在遭受怎樣的苦難。</p>
村民嚇得個個踉蹌后退。</p>
幾個嚇癱的婦人拼命往后挪動身體，卻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p>
正如眼下，他提著滴血的鐮刀走來時，也沒有哪個有勇氣去攙扶那些婦人。</p>
幾個婦人見他走近，嚇得尖聲大喊救命。最終敢沖上來的只有壩子上的那幾個少年，他們紅著眼眶對阿游叫道：“你不要傷害她們！要是枳子還在的話，定然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p>
阿游恍若未聞，他腳步也沒停一下，最終卻僅僅只是從村婦們身邊緩緩地經過而已，再一步一步往前走去。</p>
就讓他們一輩子這樣懦弱地活著吧。活到腐朽，活到生蟲。</p>
村婦愕然瞪大了雙眼，驚魂不已。</p>
其他村民都大松了一口氣，也沒人敢攔他。</p>
他走在昨晚來接枳子的那條小路上，聽見枳子爹的哭嚎聲響徹村子，悲天慟地。</p>
但是后來他還沒走完那條小路，他就沒再聽見枳子爹的哭聲了。</p>
他滿身血色，終于回到那個曾經溫暖的家里，走進家門，走向枳子的那個房間。</p>
他站在門口看見，枳子安靜地躺在地上，而房梁上套著的那個繩圈兒里，懸掛著枳子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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