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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江意不知道怎么走出她爹的營帳的。</p>
外面的酒席已散，只剩下少數將士們猶在時不時吆喝兩下。</p>
江意踱步到營火邊，獨自坐下，抱著雙膝，下巴抵著膝上，失神地望著前方無盡的黑夜。</p>
來羨后腳走過來，坐在她身邊，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道：“起碼你爹的命是撿回來了。”</p>
江意動了動，伸手把它抱過來，埋頭在它的毛發里，良久，咬著牙低低道：“命是撿回來了。”</p>
她能做的，只有接受。</p>
翌日，江意再去到江重烈面前時，已然若無其事的形容，仿佛昨晚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又仿佛她已經接受了他往后會一直坐在輪椅上一般。</p>
她推著江重烈從大營回到城中。</p>
昨晚顧禎喝多了，今早起來才得知昨晚江意什么都知道了。</p>
他無法替她承擔些什么，唯有陪在她身邊，就如同當初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她也陪在自己身邊一樣。她何時想找個人說話，他都在。</p>
江重烈和太子謝玧是住在一個地方的。</p>
江意安頓好她爹，便隨顧禎去謝玧的院子里去看看。</p>
一推開房門，房里好濃重的藥氣。</p>
江意抬腳進去，見謝玧正睡在床榻上。</p>
他氣色十分蒼白，整個人也消瘦，狀態比之之前替她擋箭重傷時還要糟糕。</p>
江意都恍惚以為，床上的和她認識的謝玧是兩個人。</p>
來羨給他檢查了一下，道：“性命是無大礙了，但這身子得好好養。”</p>
謝玧睡著沒醒，江意便沒打擾，先行出去。</p>
只剛一轉身，就見一小童正扒在門邊，探頭探腦地看。</p>
見江意發現了他，他便有些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娘。”</p>
江意頓了頓，走到門邊來，停在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頭。</p>
是阿忱。</p>
他早前也從無雁城來了這里。</p>
阿忱一下子淚眼汪汪的，江意順手就把他攬入懷里抱著，拍拍他的后背。</p>
他的記憶時間不長，他都已經有些想不起爹娘的模樣，他只知道他是有爹娘的。但是眼下一看見江意，他又知道，這就是他娘。</p>
阿忱圈著她的脖子，問：“爹呢？”</p>
江意溫柔地道：“爹正在回來的路上，等過幾天他就到了。”</p>
許是這門外的動靜驚擾到了謝玧，謝玧平放著的手倏而抽動了一下手指，緊接著微微動了動眉頭，似在努力醒轉過來一般。</p>
后來他終于睜開了眼，緩緩側頭朝門邊看去，見江意正抱著那孩子，準備離去。</p>
他忽輕聲喚她：“阿意。”</p>
江意腳步頓了頓，回身一看，驀地對上謝玧干凈的眸子。</p>
謝玧以為自己在做夢。</p>
夢里輾轉了無數回，終于夢見了她。</p>
無數次擔心她，想要近距離再看看她，可是他始終都沒能在夢里清晰地看清她的模樣。</p>
謝玧漸漸喜歡沉睡，喜歡入夢，大抵就是為了此時此刻吧。</p>
他朝她伸出蒼白瘦削的手。</p>
江意連忙放下阿忱，快步折回房里來，坐在他床邊詢問：“殿下感覺如何？”</p>
謝玧看著她，當時只是想，現實里他沒法離她那么近，沒法伸手就能碰到她，那么在夢里，能否讓自己放縱沉溺片刻？</p>
他所求不多，片刻就好。</p>
雖然知道，這樣并不光明磊落。</p>
可是，此女子，就是在他心間扎了根，讓他有了這樣的念頭。</p>
遂，他憑著心意，手里握住了她的手腕，在江意怔愣時，忽然使了全身力氣將她往下拽。</p>
江意身子朝他一栽，就被他給拽進懷里，顧不上繃壞傷口，也要雙臂牢牢實實地擁住她。</p>
他嗓音干啞，帶著萬般繾綣心緒，喃喃低喚：“阿意。”</p>
江意瞠了瞠眼，門口的顧禎也有些驚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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