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小姑父,你們在樓上嗎,我上來了。”
周一品叫喚一聲,不等他們答應,直接上了樓梯。
已是黃昏,樓上光線昏暗,燈沒有開,塵囂在屋頂斜射入的一縷陽光中飛揚。
眼睛適應后,她看見周秀菊坐在里屋的木床上,正在喂床上的病人吃食。
周秀菊扭頭看見周一品,又害怕又緊張,放下碗勺,倏地從床沿上站起來,張開雙臂撐在門框上。
“你,你來干什么?”
“喏,給小姑父送營養品來了。”
一品將手中的籃子展示了一下,順手放在柜子上面,將里邊的搪瓷杯端出來。
“不要不要,我們家不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走走!”
周秀菊憤怒地趕人。
周一品也惱怒起來,上前一把將她推到里屋,推在床里邊,放下搪瓷杯,用手肘子壓住她的背。
啊!吃痛的周秀菊驚叫一聲。
這動靜,嚇得床里因為中風而歪著嘴的小姑父虞山海劇烈咳嗽起來。
灰暗的舊蚊帳里,虞山海頭發花白,形容枯槁,如同一段快要死了的老樹樁。
“周一品,我跟你沒完!”小姑姑雙手被剪在背后,趴在虞山海身上的被子上,拼命反抗卻無力動彈。
“哼,你真以為我給你送營養品呢?”
周一品換腳狠狠地踏住她的背,騰出手來,從床邊凳子上端起那只搪瓷杯,打開蓋子。
將搪瓷杯湊到小姑姑和小姑父的鼻子邊上,讓他們各聞了一下。
“香不香?”
小姑姑哼了一聲不回答,小姑父吃力地頷首,吐出一個字:“香。”
周一品嘿嘿一笑,繼續她的計劃。
“小姑姑,小姑父,我想過了,既然咱們之前簽訂了協議,要么你把800國庫券還給我,要么你吃屎。”
“我料想你們也舍不得國庫券,那么你們就吃屎吧。”
“你休想!”小姑姑咬牙切齒。
她奮力反抗起來,一品擔心蠶砂湯會被她打翻,那樣她辛辛苦苦的一片心血可就浪費了。
于是她再次把搪瓷杯放下,將小姑姑整個人提起來,推到一張老藤椅上躺好,用一根布條將小姑姑結結實實地綁在藤椅上。
“啊,殺……”周秀菊嚇得面色鐵青,剛想大聲呼喊“殺人了”,就被周一品用臭襪子塞滿了嘴巴。
虞山海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含混不清地吐著字:“一品,你放過你小姑姑,有什么恩怨沖我來。”
周一品整頓完小姑姑,轉身跳上床,鞋子都不脫,就蹲在虞山海面前。
“小姑父,還是你靠譜。”
“我就知道,小姑父你人最好了,當初小姑姑嫁給你,真的沒有選錯人。”
“既然你對小姑姑這么好,那么干脆,小姑姑欠的債由你來還,好不好?”
這一番話說的虞山海老淚橫流,秀菊嫁給他后,他不但沒讓她過上好日子,反而還讓她伺候癱在床上的自己……
十年了!她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嫁給自己!
假如自己能替她還債,就是要了他的命都可以。
“說吧,怎么還?”
周一品見已成功激發起了小姑父對小姑姑的愧疚之心,便簡潔明了地表達她的意思:
“這是蠶拉的屎,熬成了湯,怎么樣,喝了吧?”
“喝了蠶矢湯,咱們的賬就一筆勾銷,喝不喝?”
“就這么簡單?”
虞山海有些不信,一碗蠶矢湯而已,喝了又不會死,能換回800國庫券,那是非常劃算的買賣。
但小姑姑就不答應了,她在藤椅上拼命地搖晃,藤椅就在樓板上撞出有節奏的聲響,令樓板震動不已。
“喂,別晃了!”周一品好心勸告。
“鄰居家還以為那個誰在做什么運動呢,小姑父癱瘓了,肯定不是他,別人就會猜想,這周秀菊會不會守活寡太久了,耐不住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