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手段,而非劍法,是張月鹿看得清楚,齊玄素的劍法還在其次,關鍵是將顏明臣的反應算計得清清楚楚。
齊玄素有武夫神異,除了張月鹿之外,旁人不得而知。齊玄素故意中掌之后,顏明臣明顯以為齊玄素已敗,欲要收力,結果又發現齊玄素毫發無損,又改收力為發力,一來一去之間,不僅自身真氣沖突受限,好似行軍打仗卻朝令夕改,士兵無所適從,而且失卻了先機。
齊玄素趁機出劍,卻是深諳兵法中圍點打援之道,他料定顏明臣定要出手防守,所以看似是直奔顏明臣胸口刺去,欲要傷顏明臣性命,實則是暗藏后續變化,針對顏明臣防守的招數。
果不其然,顏明臣慌亂之下,兩掌推出,按照道理來說,他境界修為高于齊玄素,一掌防守足矣,應是一掌防守,一掌反擊,可他卻雙掌交疊齊出,意圖擋下齊玄素。只是他此時體內真氣因為自己收力又發力的矛盾舉動而大為受限,不足五成,齊玄素又是以有心算無心之下,攻其薄弱,憑借靈物之利,一劍破開掌上的罡氣,刺穿了顏明臣的雙掌。
一番交手,齊玄素境界修為雖低,但從以身誘敵開始,就牢牢把握局勢,如果齊玄素也是歸真階段修為,方才刺穿手掌之后,便可順勢挺劍,立時刺入顏明臣的胸膛。
這便是“野道士”和“花圃道士”的區別了,前者的臨敵經驗,隨機應變,已經浸到了骨子里,花圃道士們卻只會死搬硬套。如今世道,大體還是太平盛世,就算有隱秘結社興風作浪,也主要由天罡堂和地方道府應對,其他道士缺少實戰經驗,很多人都是空有境界修為,戰力一塌糊涂。
這也是天罡堂近些年來不斷從地方道府抽調精銳道士和野道士的緣故,蓋因花圃道士們實在是不堪一戰,而且吃不得苦,嬌生慣養,難堪大用。
顏明臣雖然在地方道府任職,卻是世家出身,位高權重,久在天上飄著,雙腳不碰地,鞋底不沾泥,哪里會親臨一線,同樣難逃窠臼。
齊玄素反手持劍,劍尖朝下,拱手道“顏法師,你境界修為的確高,臨敵經驗卻略有不足,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齊玄素也想得明白,他終究是低了一個境界,不占優勢,可以出奇制勝,卻不保險,兩人又沒有生死大仇,如今占了便宜,自然是見好就收,不宜再去趁勢追擊。
不過他卻料錯了一點,他覺得沒有生死大仇,可在顏明臣看來,卻是奪妻之恨,自古以來,殺父之仇和奪妻之恨都是并列,豈能善罷甘休
顏明臣并不說話,身形倏忽而動,手掌瞬間占據了齊玄素的所有視線,掌風如大風撲面,讓人幾乎窒息。
這一掌的關鍵不在于掌力如何,而在于這一掌能在出其不意之下攝人心神,若是心神被攝,被一掌正中面門,不死也要重傷。
不過齊玄素卻是不像顏明臣那般想當然,始終保持警惕,立時閃身躲過,同時還不忘射出飛刀,直指顏明臣的雙眼要害,攻敵之必所救,使其不能成為追擊之勢。
張月鹿本想出手制止,不過見齊玄素并未開口,也沒有退讓之勢,考慮到齊玄素的感受,便又暫時按兵不動。
齊玄素的兵器是短劍,不占據長度優勢,只能欺身而進。
顏明臣面無表情地將飛刀打飛之后,再次出掌。
看似簡單直接的一掌,在一瞬間變化十二種變化,同時又帶出一股巨大的呼嘯之聲,磅礴真氣使得周圍的地面出現不同程度的龜裂,若是尋常人的血肉之軀剛好處在這一掌的范圍之內,立時會被碾壓成一團血霧。
劍鋒與手掌無聲無息地相撞,然后兩人各自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