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水聲停了。
齊玄素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此時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所有細微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齊玄素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應該是張月鹿在穿衣服。
再有片刻,腳步聲由遠及近,門閂被打開。
張月鹿再次出現在齊玄素的面前。
張月鹿沐浴之后,頭發還帶著淡淡濕氣,隨意披散下來,換下了那身正裝鶴氅,換上了一身普通的衣裙。
正所謂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道門十個女子中有半數喜歡穿白衣的,張月鹿卻不太喜歡穿著白衣,或者說她不喜歡穿純白色的衣裙,總要點綴些其他顏色,此時她的衣裙就是以青白二色為主,沒了平日的凌厲,多了幾分婉約溫柔。
齊玄素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張月鹿。
張月鹿坐在齊玄素身旁,占據了長椅的另外半邊,沐浴之后的她,醒酒幾分,又沒有完全醒酒,盯著探出裙擺的鞋翹,怔然出神。
齊玄素嘴上說著要徹夜長談,可到了此時,反而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過了片刻,張月鹿抬起頭來,說道“再說一說你離開江陵府后的經歷吧。”
“好。”齊玄素一口答應下來,嗅到張月鹿身上的幽香,忽然覺得有些口渴,伸手取過桌上的小半瓶“醉生夢死”,喝了一小口。
接下來,齊玄素從坐船開始說起,如何遇到許寇,又如何遭遇倭寇,還有沈明書的所作所為等等。
張月鹿專心聆聽,偶爾也會從齊玄素手中接過酒壺,喝上一小口因為酒杯被留在了亭子中,所以兩人干脆直接用酒壺喝酒了。
就這么一人說,一人聽,共用一個酒壺喝酒,十分和諧。
直到齊玄素提及了李青奴。
“李青奴,就是那個名滿天下的大花魁”張月鹿狀若無意地問道。
齊玄素酒意上涌,沒有聽出這句話中潛藏的危險意味,隨意說道“我們在上清府見過的。”
“我知道。”張月鹿似乎酒醒幾分,思路變得清晰起來,“你和她很熟嗎我當時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她怎么知道你的身份”
齊玄素一驚之下,同樣酒醒幾分,竟是生出幾分急智“其實是我大意了,我當時把面具給了柳湖,沒有遮掩真容,不小心被她認了出來。好在她不是道門中人,不知道齊玄素當時是個死人,我便將錯就錯。”
“是這樣嗎”張月鹿望著齊玄素,酒意又開始上涌。
“當然是。”齊玄素為了佐證自己的說辭,從隨身的挎包中取出了白狐臉面具。
張月鹿接過白狐臉面具,翻看了幾下,不置可否。齊玄素畫蛇添足道“我還跟她達成了一筆交易,我幫她對付陸家公子陸云風,她幫我把柳湖安全送到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