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伯沉默了片刻,用左手揭開了身邊的茶碗蓋,再伸出右手的中指在茶水里蘸了蘸,然后在案桌上寫了“參知真人”四字。
白英瓊的臉色立刻變了。
風伯這才開口道“參知真人和真人都是二品太乙道士,可其中的區別卻是天差地別。三十六位參知真人,
是玄圣親自定下的規矩,一個蘿卜一個坑,上來一個,就得下去一個,平章大真人雖無定數,但要先成為參知真人,才有望成為平章大真人,而且平章大真人地位固然是地位尊崇,卻失去了競爭大掌教的資格,終究有些不足,所以參知真人的位置至關重要。道門三道,平均下來每道也就十二個位置。可每一道的真人卻足有近百人,差不多是十個真人才出一位參知真人,難道白真人就不想要一個參知真人之位嗎”
白英瓊面露譏諷“就憑你,也配跟我談參知真人就是你背后的主子,也沒這個資格,還是等清微真人做了大掌教之后,再來談論此事也不遲。”
風伯并不惱怒,繼續說道“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雖然玄圣十分排斥世襲傳承,甚至不惜將張家的大天師改為天師,并推出了一位異姓天師。但人性如此,非玄圣可以扭轉,在玄圣離世之后,又逐漸恢復了老樣子,如今的道門內部,有幾個位置都是代代相承,比如張家的天師、李家的國師,以及東華一脈、慈航一脈、清微一脈等等。白真人,你可是慈航真人的弟子,本就有問鼎參知真人的資格,不需要誰去封官許愿,更不是其他普通真人可比。”
白英瓊這時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目光已然有些變了。
風伯察言觀色,接著說道“張月鹿,并非張家嫡女,不過是旁支的小門小戶出身,就算被慈航真人收為弟子,也只是慈航真人的眾多弟子之一,既不是開山大弟子,也不是關門小弟子,不上不下,泯然眾人,她憑什么出頭還不是上次的江南大案,她舍命一搏,搏出了一個前程,將一位二品太乙道士拉下馬,讓東華真人在金闕議事上有了發難的由頭,這才入了地師的法眼,先是破格點了副堂主,又賜下一件半仙物。因為地師的青眼,張家那邊也重視起來,慈航真人沒得選,只能順水推舟地將她定為衣缽傳人。”
白英瓊緩緩向后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上方懸掛的一盞八角宮燈,不知在想些什么。
“論資歷,論能力,論境界修為,白真人哪樣不比她強白真人才是慈航真人的開山大弟子,白真人拜師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呢,論輩分,是師姐妹,可論年齡資歷,實是兩輩人。難道白真人就甘心居于其下嗎”風伯言語蠱惑人心。
白英瓊沉默了許久,忽然道“這套說辭,套到一些李家老人身上,似乎也說得通”
“不一樣。”風伯也不再遮遮掩掩,“公子是李家嫡系出身,乃是老祖子孫。”
李家稱太上道祖為“大圣祖”,老祖則是玄圣和東皇之父,大劍仙李道虛。在玄圣牌中,李道虛與圣君澹臺云、大玄高祖皇帝、玄圣之師徐無鬼一般,都屬于天牌之列。
雖然李家的義子、女婿同樣可以掌權,甚至成為家主。可近百年來,卻一直是老祖李道虛一脈子孫掌握著大權,從國師李長庚到清微真人,再到李天貞,乃至于皇后娘娘,都是這一脈出身,使得本
不講究大宗小宗的李家有了正統嫡系的說法,反而是十分看重大宗正統的張家有些青黃不接,使得旁支子弟有了出頭之日,大約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所以風伯才會有嫡系出身一說。
白英瓊不置可否道“挑撥離間,你覺得我會上當嗎”
“白真人言重了。”風伯的態度又變得謙卑起來,“就當是給白真人提一個醒,張月鹿因為上次的江南大案,升了四品祭酒道士,升了副堂主,好些好事之人將其與李家小祖李長歌、全真道姚裴相提并論,言稱七代大掌教出自慈航真人、東華真人、清微真人之中,八代大掌教則要出自這三人之中。試想,如果再讓張月鹿立下功勞,那么就是升三品幽逸道士了,不到三十歲的幽逸道士是什么概念,想必不用我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