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放下酒杯,輕聲道“這人不是小民百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倒是那個女道士,從衣著上來看,應該沒有什么背景。”
道門之中自然不全是世家子弟,貧苦出身的大有人在。比如說齊玄素,從小雙親無靠,不知父母何人,被道宮收養長大,雖然后來因為七娘和一系列機緣扶搖直上,但硬要說他是世家子弟,那也著實說不過去,總不能他一個人就是一個世家。
周圍的許多看客們看熱鬧不嫌事大,道府的名聲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不會讓所有人滿意,不少人覺得是狗咬狗,還有人覺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更多人是膽小怕事,反正是沒有人敢站出來幫女道士的。
陳劍仇自小父母雙亡,見慣了世態炎涼,后來又加入青鸞衛,各種陰暗事情見得多了,管不了,也管不過來,早把幾分熱血意氣給消磨殆盡,此時只是靜觀其變。
柯青青則不然,她一直都在帝京道府,還是石冰云的麾下,后來又跟著齊玄素,屬于標準的花圃道士,多少還有幾分天真,此時便忍不住開口道“差不得了。”
那年輕公子的視線立刻移到了柯青青的身上,順帶也掃過了齊玄素和陳劍仇。
陳劍仇過去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沒幾個人知道徐教容是他的義母,自然被省略。至于齊玄素,只在接風晚宴上露過面,然后就開始巡視諸國,升龍府中認識他的人還真不算多。
事實上,在那天的晚宴上,并沒有幾個年輕人,大多是各大地頭蛇的當家人,亦或是公使、代表一類的人物,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到齊玄素面前敬一杯酒,更多人只能遠遠看著,有個模糊印象。
就算是陳劍秋,還是靠著齊暮雨的引見,才單獨見到了齊玄素。
次席副府主,已經是尋常人眼中的大人物了,高不可攀的那種。不說這些人,就是當初的齊玄素,跟隨七人小組進駐金陵府,算是半個欽差天使,也是最后圖窮匕見的時候才見到次席副府主李天瀾。
既然不認得齊玄素,自然也不會認得他的秘書柯青青。
所以這位年輕公子并沒有絲毫畏懼,玩味道“路見不平一聲吼。敢問這位姑娘,你也是道府的道士”
柯青青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道理就是道理,對錯就是對錯,難道還要因人而異嗎”
年輕公子笑道“這話倒是說得不錯,只是這世上的道理,還真就是因人而異。如果姑娘不是道府的道士,我只當姑娘不知內情,胡言亂語。可如果姑娘是道府的道士,那么我便要認為,姑娘要動用手中的權勢包庇同僚了。我還是那句話,凡事要講律法。她說的事情,沒人聽到,不過一面之詞,不算證據。可是她打我,這么多人都看到了,姑娘也看到了,鐵證如山。”
柯青青瞇了瞇眼“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重要嗎”年輕公子淡淡笑道,“難道你們道府還想事后打擊報復不成”
柯青青道“好一個你們道府,這句話,就是放在中原帝京,也沒幾個人敢這么說,可閣下就敢說,想來閣下也是出身不俗。不要藏著掖著了,好像我們道府在欺壓平民百姓,就憑你身上的袍子,也裝不了平民百姓。”
從始至終,齊玄素只是冷眼旁觀。
這人吃定了道門看重名聲,一直把自己塑造成弱小的那一方,似乎是道府如何迫害他了,占住道德的高地,居高臨下,倒是有點意思。不過柯青青也沒說錯,這一身不知要幾百太平錢的衣袍,就裝不了平民百姓,這番說辭的威力便不那么足了,腳下的道德高地也不那么穩。可如果僅僅是混淆視聽,倒是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