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來在她房門口逗留許久,他斟酌了半晌,抬手敲門板,喚:“玲瓏,你在嗎?”
“有事?”玲瓏見他高大的人影在房門前晃來晃去,早不耐煩了。此時氣還沒消,說出的話都是滿含怨氣的。
白夢來斟酌片刻,問:“你不是在房里哭吧?”
此言一出,玲瓏立馬會錯意了。她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深吸了好幾口氣,揚聲道:“怎么?!白老板還特地跑來看我哭的?!你這人心眼也太壞了吧!”
白夢來是沒想到,自己的惡人形象早牢記人心中,一時無言。
他忍無可忍,答:“我是那等無聊的人嗎?”
“是,你不無聊。不無聊的人,能裝病嗎?”
“……”好家伙,這丫頭還會舉一反三了。
白夢來屏住呼吸,氣得想拂袖離開。可他一閉眼就想到玲瓏難堪逃離的背影,又心生內疚。
他小時雖落魄過,可好歹還是維持著自尊,從未和誰低過頭,一直都是旁人逢迎他。
誰承想,風水輪流轉。現如今,居然是他卑躬屈膝來討一個姑娘的好臉色。
白夢來嘆了一口氣,道:“你出來,我有事和你說。”
玲瓏不愿意,悶悶地道:“隔著門說就行。”
“我不是故意要裝病。”
“嗯?”
“我不過是因為你要將我的簪子轉贈給旁人,心里不爽利罷了。”白夢來臉上一紅,他也覺得自個兒有些小肚雞腸。
玲瓏見他來道歉,心里的氣已經消了泰半。
如今聽白夢來解釋來龍去脈,她忍不住拉開門,追問:“為什么?”
玲瓏猛地跳出來,一下子暴露在白夢來眼中。
他看到玲瓏,恍了恍神。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抿著唇,半晌不語。
玲瓏見他緘默,以為他又要逗人玩,正打算發火,就聽得白夢來輕輕說了一聲:“那支步搖是你獨屬,我不愿旁人染指。”
玲瓏呼吸一窒,這句話好似一場春雷,在她耳畔炸開,震耳發聵。她渾身上下像是被人綿綿地捶了一頓,任督二脈皆被打通,腿腳都在發軟。
這是什么意思呢?她有點不明白了。
玲瓏的嘴角微微上揚,臉上露出狐黠的笑來,道:“白老板,原來你……”
白夢來見她壞笑,暗道不好,急忙板正了臉,辯解:“你應當知曉,這步搖出自浮光大師之手,滿皇城就景云坊獨有。所有人都知曉我金膳齋白老板買了這支簪子,你再將其送給曹府的人,用以打聽消息,那有心人一瞧,不就知道你的底細了嗎?我生氣,不過是氣你心思不夠縝密,險些自作聰明壞我大事,這才心存怒氣,故意裝病折騰你,懂了嗎?”
玲瓏恍然大悟,她翻了個白眼,對白夢來道:“原來是這樣!那您直說不行嗎?非要繞彎彎,你不想我送,我就不送了。我這般善解人意的姑娘,還會不體諒你的一番苦心嗎?”
見誤會說開了,白夢來松了一口氣。
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說了。怎么講,這件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太記仇了一些,明日我讓柳川給你預支十兩銀子的工錢,當是我給你賠禮道歉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玲瓏也不愿多加糾纏。左右都是有錢拿,她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了。
白夢來見她消氣,還想閑談幾句,“溫存”一番。
豈料他剛回頭,玲瓏已然用力關上了房門,回屋小睡去了。
白夢來吃了閉門羹,又不肯紆尊降貴喊她開門,只得悻悻然回了自個兒的寢房,臥榻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