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百鳥象牙柄扇虛虛指了指柳川,示意他去關門,隨后道:“既如此,咱們進屋里坐下,心平氣和地慢慢閑話家常,你看可好?”
白夢來都發話了,自然沒人會拂了他的面子。
鐘景不作聲,只在蘭芝攙扶下,緩緩步入花廳,而趙姨娘也失魂落魄地尾隨其后。
如今金膳齋大門緊閉,趙姨娘想要討活路,全看她肯抖露多少故事出來了。
趙姨娘自個兒也知道,若是她沒半分價值,恐怕隨時都可能命喪黃泉。她得一面兒說,一面兒求饒,討個出路。
玲瓏剛想踏入花廳,就見白夢來揚袖,攔住了她的去路。
玲瓏心里還有氣,見白夢來作梗,語氣不善地問:“白老板有何吩咐?”
白夢來淡淡道:“既回了金膳齋,那便是我的奴仆了。來,去給你白老板泡一茶盞子方山露芽潤潤喉。”
玲瓏想起,此前她烹茶技藝不精,還被白夢來罵暴殄天物,怎么如今倒放心把寶貝茶葉交給她?
玲瓏翻了翻白眼,道:“白老板不是說我不會烹茶嗎?怎喊我去?蘭芝姐姐習過茶藝,精于此道,不妨你和鐘姨娘討個人,讓她泡去?”
白夢來見她軟硬不吃,給臺階也不下,臉上隱隱慍色。后一想,姑娘家氣性大,還沒消氣是自然,又強壓回煩悶的情緒來。
白夢來一貫趾高氣昂瞧人,何時在旁人面前低過頭?
他嘆了口氣,溫聲道:“粗鄙烹茶也有粗鄙的好,雖說手藝差了些,也有別樣的新鮮在里頭。”
這話說得讓人汗顏。
“不是說,男人都愛圖新鮮嗎?也是這個道理。許久未曾喝這般差的茶,竟也有幾分想你……”白夢來頓了頓,無比尷尬地補充,“你的茶藝了。”
玲瓏被他那句大喘氣停頓的話嚇了一跳!這算什么呀?他倆能有啥想不想的關系?沒得讓她心悸。
白夢來輕描淡寫說的那句“想你”,好似一串兒魔咒,讓玲瓏心里七上八下的,連呼吸都窒了窒。她的心臟好似被一層糖飴漿兒裹挾,綿綿的,散不出風聲,連同那些怨懟也盡數包裹其中。
為什么她會被白夢來影響呢?她明明打算和他恩斷義絕了。
玲瓏險些入套,再后來,她想起那一幅工筆美人畫,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算了,此時他的和顏悅色,不過是贈予那個傳說中神秘兮兮的故人罷了。
于是,玲瓏跺了跺腳,一言不發地泡茶去了。
唯有白夢來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蹙眉,心道:“我都這般和她示好了,她榆木腦袋嗎?怎就不開竅?!”
白夢來自然是不知曉玲瓏心里的彎彎繞兒,他只當是姑娘家心思復雜,哄了一遍還不夠,仍需他費心費力供著。
慣她的暴脾氣!白夢來也有些火氣了,他搖了搖扇子,不打算想那么多,先行一步走入花廳里,聽趙姨娘說她的那起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