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爺濃眉皺起,呵斥:“怎么說話的?夫人平白無故為何害你?”
曹老爺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庇護曹夫人,若是在妾室面前,墮曹夫人臉面,寵妾滅妻,可是要讓人貽笑大方的。
鐘景見曹老爺只是訓斥她,卻并未喊她閉嘴。那就說明,他給她繼續辯駁的機會。
就連曹老爺都站在她這邊,鐘景朝曹夫人送去一個挑釁的眼神,豈料后者半點慌亂都無,仿佛胸有成竹,靜候她的下文。
如今曹夫人能泰然自若,無非是有死無對證的依仗。
可鐘景手里還有更大的底牌,她要曹夫人死無葬身之地!
鐘景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孩子,眼眶含淚,道:“老爺,妾身之所以落了胎,乃是慧珠院小廚房里那個姓吳的廚子日夜在補湯里下了麝香。女子有孕不可嗅麝香或食用麝香,會引得腹痛宮縮,輕則見紅,重則落胎。這吳姓廚子好狠的心!誰知道,正當妾身想逼問他幕后主使的時刻,他竟然為保那下黑手的主子,服毒自盡了。幸虧妾身留了一手,尋到這廚子的家中人。從那家眷口中得知,這黑了心腸要害妾身的人……竟是老爺身旁坐著的這位!那殺害我孩兒的兇手,就是曹夫人!”
她話音剛落,曹夫人便厲聲呵斥:“鐘氏,你休要血口噴人!”
鐘景見她雷厲風行地呵斥自己,頓時冷笑連連:“怎么?慌了?害怕了?你既然下得了毒手,你就要認罰!這樣狠毒的主母當家,又有誰敢放心懷身子,為曹家開枝散葉!”
她一頂頂冠冕堂皇的帽子壓下來,逼得曹夫人面色鐵青。
一妾一妻驟然望向曹老爺,要他主持公道。
曹老爺沉吟一聲,道:“那家眷人在何處?命她上前來,我要親自審問她。”
鐘景聽得趙姨娘要暴露,沉吟一聲,道:“她……可以是可以前來受審。只是妾身要求老爺一件事……”
“何事?”曹老爺問。
鐘景咬唇,道:“這名家眷乃是五年前火事出逃的趙姨娘,曹夫人利用‘歸還她賣身契’的由頭,逼得吳姓廚子為其赴湯蹈火,這才成全了夫人的陰謀詭計,讓妾身落胎。如今趙姨娘已燒了賣身契,在官家那邊祛除奴籍,恢復庶人籍。既不是咱們曹家的奴仆賤民,那自然也輪不到咱們曹家來發落。還望老爺看在她肝膽俠義,肯為妾身作證,指認曹夫人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不再追究她的前塵往事。”
這是鐘景能為趙姨娘做的事,她特地將趙姨娘的奴籍消除,申報官府,還出了公據。這樣一來,即便她再有錯,也是庶民身,不得肆意打殺。那么縱然曹老爺生氣她和廚子有首尾齷齪,也不會貿貿然處置了她。
殘害平民,可是要入大獄的,特別是趙姨娘說,當初她入曹家也不過是小轎一頂抬進府內,許是當年曹老爺也忌諱名聲,并未將趙姨娘這樣的花樓以納良家妾一般在官家登記妾籍,只當是個玩意兒。
何況身為奴籍,除非放籍,等閑也不會娶奴婢為妾,即便是懷了身子的通房婢女,想抬為妾室,也要先消除奴籍。這樣一來,趙姨娘一直以“逃奴”身份躲藏,亦可說明,在律法上,她不是曹家的妾室,也就沒有敗壞門庭的說法。
那么,如今她恢復了庶民身份,也成了未婚女子,再不受曹老爺掌控了。
待趙姨娘作證之后,鐘景會派人將她送走,神不知鬼不覺藏到某處,庇護她余生。
鐘景說到做到,以己推人,她知道被人算計的苦楚,也不會去害趙姨娘。
曹老爺也明白自個兒如今無法發作,是被鐘景擺了一道。他有些不滿,沉聲道:“都是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日后再細說。如今謀害子嗣之事要緊,你且先把人帶上來吧。”
“是。”鐘景得了曹老爺的允諾,松了一口氣。
她示意蘭芝把趙姨娘帶上來傳話,旁的就日后再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