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見這屋里擺設皆素雅精致,不免感慨:金膳齋果然是藏寶窟,能在皇城地段買下宅院,還能給奴仆單辟一間廂房,手筆是真闊綽。
蘭芝從箱籠里翻出鄉下人用來消腫的藥油,那腳腕不過是小傷,揉的時候下手重些,活血化瘀,不消一個時辰,便也能走能跳了。
蘭芝哪里有那樣金貴,她在曹家跑腿的時候,成日里要上這個院傳話,那個院遞點心攢盒,用到手腳的地方多的是,還算練就了一身皮糙肉厚的筋骨,不怕小傷小痛。
她能起身了,便去尋玲瓏,問哪處雜活可以幫忙。
玲瓏本想喊她休息的,誰知道蘭芝是這般勤快人,她拗不過她,只得道:“蘭芝姐去后院瞧瞧,方才白老板將那一扇羊排用粗鹽腌了,還吩咐柳大哥要搓上紅泥,保不準他還在院子里忙活這些事兒呢!”
蘭芝本就是想尋柳川,此言一出,正合她意。
蘭芝笑了笑,又給玲瓏理了理珠花發髻,便蓮步婀娜往后院里去了。
她從懷里拿出一方帕子,握在手中,待瞧見大汗淋漓抹泥巴的柳川,她笑著上前,抬手給人擦汗:“這忙得一身熱汗!快擦擦!”
蘭芝殷勤小意接近柳川,她故意挨得近,身上的花露香味一陣陣傳來,縈繞柳川周身。
美人香豈是凡夫俗子能消受的?
柳川被她突然親昵擦汗的動作嚇了一跳,慌忙避開:“蘭芝姑娘?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傷到腳了嗎?快歇著去!過兩天元日呢,若是有燈會,你傷著了可不敢上街啦!”
蘭芝見他慌忙避開,宜喜宜嗔地道:“柳兄弟何必和我這樣客氣!你今日救了我,便是我的大恩人。一口一句‘姑娘’,可不生疏?不若這樣吧,你喚我‘蘭芝’,我喚你‘阿川’吧!”
柳川驚悚地看著眼前溫婉的女子,他從未想過,還有女子這般不要命,竟敢親近于他。
他們今日才相熟吧,這關系怎就突飛猛進了呢?
柳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沒往什么情情愛愛里猜,只道是蘭芝初來乍到金膳齋,想同大家伙兒搞好關系,這才言行親密,尋求交情方面的速成。
這般急功近利可不好,總歸大家都是在金膳齋里做事的,天長日久自然會熟稔起來,不必急于一時,刻意套近乎。
他頓了頓,考慮到姑娘家的顏面,委婉地道:“蘭芝,咱們都是在府上為主子當差的。你也知道,金膳齋統共就四個人,咱們也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事兒,也不明里暗里較勁兒,因此不必特地討好我。我知你是個良善人,咱們長久相處下來,也會知根知底熟絡起來的。”
蘭芝最懂人情世故,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柳川這是被她的諂媚舉動嚇到了,還當她是盤算什么小九九呢。
蘭芝險些昏厥過去,心底暗罵:這男人怎就不開竅呢?
一面罵,一面又幫柳川開脫。
要是一下子開竅了,豈不是老手?那還有勞什子意思,三兩下便被人勾走了!
就是要不懂的男人才好,之后她和他好生相處在一塊兒,日子才能過的紅火長久。
思及至此,蘭芝笑道:“阿川兄弟誤會了,我今日被你救了,心里頭感激,是真心實意想為你做點事兒。我最是知恩圖報的人,既要報恩呢,那就得給你送點東西。這樣吧,我瞧你今兒付賬都是從袖囊掏錢,沒個荷包。我繡工還算曹家較為精細的,給你縫制個荷包,你看如何?”
柳川沒想到她觀察入微,竟發現了這一點。
他確實想買個錢袋子,奈何主子吩咐太多,忙里忙外都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