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前二十年活得有多隨性,后二十年就有多辛苦。
等到未來某天,偌大的至臻集團壓在這個不學無術的少年肩上,對他來講,將會是一場摧枯拉朽的磨難。
裴東翰對他不是縱容,而是殘忍。
一個人后半生的成長,遠比前半生更為痛苦。
而有些責任,不是他一句不感興趣,就可以輕描淡寫的擺脫。
所以從一定程度來講,姜書杳真的真的比裴衍幸福很多。
至少,她的將來有無數可能。
裴衍卻只有一種。
像是被命運掌控的齒輪,無論怎么轉,都轉不出那條鮮血淋漓的軌道。
回到雅頌居,兩人先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這會兒才剛九點,姜書杳簡單洗漱一番后,去書房寫了半小時毛筆字,正打算找出競賽冊子做幾道題,外面就有了動靜。
裴衍肩上搭著條毛巾,只在書房門口晃了一下,就沒了人影。
很快,她聽到外面的浴室傳來水聲。
姜書杳默不作聲地埋頭做題,早就習以為常。
整個上午,房間里靜悄悄的。
裴衍洗完澡就躺在客廳沙發上打游戲,避免影響她學習,還特意帶了耳塞。
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一輪又一輪,直到將近十一點,鐘點工阿姨過來做飯,書房的門也適時打開。
姜書杳換上了家居服,同色系的衛衣衛褲,踏著拖鞋走到飲水機前接水,站在那盆葉片稀疏的巴西木旁邊,顯得朝氣蓬勃。
她就是這樣,有時候美好的連花草樹木都遠遠遜色。
裴衍摘下耳機將界面息屏,視線從女孩身上移開,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
他知道她的習慣,寫完作業出關的第一件事是喝水,然后盤腿坐在地墊上,握著遙控器一遍又一遍的換臺。
來來回回三圈后,找到最近的熱播劇,或是綜藝。
裴衍平時幾乎不怎么看電視,別墅里的液晶屏也只是他用來玩手柄的工具,搬到雅頌居后,甚至連電視都沒買。
姜書杳曾不止一次說他那里沒有人氣,思來想去,最后從自家屋里抱了個魚缸過去。
美其名曰增鮮添彩,實則是小丫頭受不了那魚飼料的味道,偏偏老姜每次出差,都要把自己的寶貝托付給閨女,老父親滿臉的信任,讓姜書杳真的不好意思敷衍。
現在好了,甩鍋甩到對面,就算魚都死光了,老姜也怪不到她頭上。
某位大少爺哪里懂得喂魚,沒那耐心,更沒那時間。
活蹦亂跳的一缸錦鯉,經過他兩禮拜的細心照料,大概也所剩無幾了。
趁著廣告空檔,姜書杳閑著沒事,就爬起來跑去廚房看看阿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不時片刻,廚房里傳來女孩輕軟的笑聲,同時客廳這邊,電視畫面一轉,插入了一則私立學校的宣傳片。
蓉城云池學府,宏大的校門吸睛又莊肅。
錚錚學子,讀書聲傳遍沁園樓。
姜書杳從廚房出來時,宣傳片正播到她和陸沉在圖書館看書相互研討的場景。
她下意識看向沙發上那人,心跳有些莫名的加快。
裴衍半瞌著眼,視線正對前方的電視屏幕。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沒在看,神色倦懶,胸口微微起伏,似睡著了一般。
姜書杳緩步走過去,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準備換臺,身后卻驀然響起一道清淡的嗓音。
“以后別坐樹底下,容易勾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