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玉柱并不是一般人。他明明可以馬上就寫出節略,卻故意拖了一刻鐘,才列出來。
混過大機關的人,都肯定知道的,文字工作浩瀚無邊,絕大部分都是無用功。
玉柱當過大秘,他比誰都清楚,普通的文字工作,你就算是搞出了上千萬字,累得要吐血,也無卵用。
真正容易出彩的東西,其實是,重要的軍政奏折。
張廷玉,那可是極其謹慎之人,不僅嘴巴緊,而且性子縝密,他先給玉柱寫節略的,全是請安折。
這個時代的所謂奏折,說的也不外乎是些小農社會里,相對固定的事情罷了,焉能與后世的產業發展報告相提并論?
不過,玉柱的到來,倒也極大的減輕了張廷玉的負擔。
張廷玉看了幾份玉柱寫的節略后,算是認可了他提煉中心思想的基本文字功底,便把他手頭積壓的請安折,一股腦的給了玉柱。
玉柱不慌不忙的寫節略,大約維持在一刻鐘處理一本的樣子,速度不快也不算太慢。
反正吧,到下衙前,玉柱肯定可以完成今天的工作。
原本,按照玉柱的想法,他是很樂意,仔細的查看各種存檔資料的。
問題是,他初來乍到,純粹的新手一個,南書房內的檔案,豈能隨便給他看了?
南書房里,采取的是輪值制。
為了不耽誤軍國大事,按照規矩,南書房里,每四個時辰換班一次。
而且,據張廷玉說,南書房里,有條鐵律,誰接的奏折,都不能假手于人,只能自己獨立完成寫節略,或是上奏的工作,免得出了毛病后,不知道該砍誰的腦袋?
到了未正時分,玉柱三下五除二的處理了手頭的請安折,并全部遞給了張廷玉。
張廷玉已經看了十幾份玉柱的節略,對他的歸納水平,也有了一定的認識。
見玉柱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張廷玉忽然笑了笑,說:“想下衙了?”
玉柱明白張廷玉其實是在笑他,新婚燕爾,惦記著回家陪媳婦了。
只不過,張廷玉屬于那種異常謹慎的文人,就連開個玩笑,都異常之艱澀難懂。
“衡臣兄,若無旁事,那小弟便下衙了?”
玉柱從沒有把張廷玉當成競爭對手,只不過,張廷玉的身上,倒是隱約透著一股怪異的味道。
玉柱是滿臣,他只要好好努力,確實有機會騙取一定的兵權。
張廷玉是典型的漢臣,就算是他想破了腦殼,康熙也絕不可能給他兵權。
這么一來,玉柱和張廷玉之間,就沒有本質性的沖突了。
同僚之間,沒有本質性的利益沖突,自然是敷衍好面子情的和光同塵,最佳了。
下衙前,玉柱覷了個空檔,去稟了吳琠,說明手頭的事務忙完了,問,可否下衙?
這便是玉柱的聰明之處了。
公務是忙不完的。玉柱要下衙,除了通知張廷玉之外,還稟了吳琠。
這么一來,就算是有緊急的奏折被耽誤了,也坑不到玉柱的頭上。
因為,玉柱已經看清楚了,南書房雖無明面上的簽到制度,守門的御前帶刀侍衛的跟前,可是有紙筆的。
這顯然是用于記錄,南書房里的臣子們,啥時辰來的,又是啥時辰走的。
免得到時候要追究責任了,竟然找不到被砍腦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