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怔愣著看向他,一聲叔叔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宋皓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急,來日方長……”
不過他還是帶著我們幾人去了祖墳,宋家祖墳就在后頭的那座山上,放眼望去,陰雨綿綿的山上聳立著一塊塊冰涼的墓碑。
一列列的墓碑就好像一棵棵挺拔的松柏,向我們招手。
也許就連宋家的列祖列宗都歡迎這個后輩回家吧,上山的時候,雨突然停了。
宋皓月也欣喜得瞥了一眼白月光:“福建啊,這個時候就多雨,有時候一連下半個月都不帶停的,原想著等天氣好的時候帶你來,不過也算是老天保佑,想來老祖宗們也是很想你回家的。”
一句話引得白月光鼻子又酸了。
跟白月光相處久了就會知道,冰冷不過是她的保護色,其實她內里一直有個脆弱天真的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單純無邪,誰對她好,她就會加倍對那個人好。
我們如愿來到了宋亦可的墓前。
宋皓月準備了香火紙錢,還有一束菊-花,他借口拿不下,讓白月光替自己把這束菊-花抱到宋亦可的墓前。
白月光照做了。
那塊墓碑的正面果真沒有寫任何人的名諱,空無一物,是一塊貨真價實的無字碑。
我們在點香拜祭以后,來到了無字碑的后面。
石碑后面刻著一個個的名字:“宋幽蘭,宋會義,宋遠舟,宋公謹……”
密密麻麻的,可每個字又蒼穹有力,十分工整。
白月光伸出手,深情得撫摸著那一個個的名字,一陣殘風拂過,發出嗚嗚的鬼哭哀嚎。
她恨了那么久,以為是文宋不堪,卻沒想到是法宋先踏錯一步,誤入了歧途。
雖然法宋百余口被滅門,跟宋亦可脫不了關系,宋亦可也的確盜走了仵作絕學。可歸根究底,是宋幽蘭為了包庇自己的兒子,徇私枉法……
錯了,大家都錯了。
白月光也恨錯了。
這輩子她恨了宋陽,恨了宋陽的爺爺,可到底還是恨錯了人。
法宋一脈的慘劇是宋幽蘭自己種下的,如果不是法宋先祖做錯,那么后面的事情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可就算沒有宋幽蘭,會不會還有一個宋幽紫,宋幽紅……
人心難懂,誰又能保證一輩子不會出錯?
在這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宋陽,先人尚且如此,我們后輩又能做得多好呢?
更何況,他沒有徇私枉法,他保住了自己最心愛的人,也尋求了最好的法子解救我們一家。
只是天不遂人愿,罷了!
真相永遠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站在宋幽蘭的角度看,宋亦可背棄了他,可站在宋亦可,站在整個宋家的角度,這個決定非做不可。
也許最難的莫過于做選擇的那一個吧?
一邊生,一邊死,誰能確認哪一方才是最好的選擇,又如何保證,日后不會為這個決定而后悔?
“眾生皆苦,這才是人世。”張九麟站在一邊,幽幽得嘆了一口氣。
也許這就是本質吧。
從嬰兒啼哭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生就開始了,苦痛會比快樂更重,但人總是要為快樂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