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一刀刻不出兩個陳,為何不聯系?”
陳勝都懵了:“這怎么也得小二百年了,又隔得這么遠,怎么保持聯系不斷?”
陳虎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思維:“千里萬里又如何?便是永世不得相見那也是一家人!不然你道,為何咱行商陳家的男兒,及冠之后大都會北上從軍?不然你道,為何咱家行商兩百年,區區幾趟走貨失手,便落此山窮水盡之地?”
陳勝更懵了:“等等、再等等,您的意思是說,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都是曾外伯祖那一支替咱家訓練活計兒郎,保持咱家長盛不衰,而咱們則負責賺錢,供養曾外伯祖那一支在軍中繼續往上爬……是嗎?”
“不是,你崽子這是什么毛病?”
陳虎擰起了稀疏的眉頭,眉宇間已有了幾分怒意:“這又不是買賣,怎可如此算計?”
陳勝好想回他一句“這不是生意是什么”,但轉頭一想想這個時代的文化背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遠的不說,單單陳縣周邊,七代同堂、六代同堂的例子便比比皆是……不然,哪來那么多的大姓人家?還不是分家不離家,一代代人同心協力攢下來的偌大家業!
說到底,還是因為落后生產力,負擔不起分家離家的生產力分割和財產分割。
陳虎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知錯了,又思及他這陣子為了撐起這個家殫精竭慮的謀劃,臉色慢慢的也就好看了許多,轉而道:“說起來,咱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自打陽城起家,家中男丁就未曾富裕過,無論是咱家這一支、還是曾伯祖那一支,所出男丁不是早夭,便是喪于兵戈,每代皆只剩一名男丁維持香火,到了你這一代,更只得你這一個男丁。
“前些年咱走貨去幽州,回轉之時你大伯陳驁將軍,還拉著咱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說無論耗費多少銀錢,都一定要保住你這根獨苗苗,他還等著你長大后,給他那一支過繼一名男丁維繼香火……說起來,你這個陳家大郎,還真是名副其實!”
陳勝聽得頭大如斗,絞盡腦汁的思索了許久,也只得感嘆一聲:好大的一盤棋!
昨兒個他還在教育趙四說: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今兒就被兩位老祖宗隔著兩三百年給教育了一頓:灰孫子,瞅好了,什么才是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
這或許也是時代的特性。
在他前世,時代的浪潮太急太猛,個人的謀劃再深再廣,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又什么都不剩下了,導致那個時代的人,很難或者說根本不敢做太長遠的打算,只能高喊著“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拼命的抓住眼前所能抓住的一切。
而這個時代,一切似乎都很慢,連你今天早上吃的早餐或許都與幾百年的祖先一模一樣,這種環境下,似乎是真的能認認真真的播下一顆種子,遙望它幾百年后成長為參天大樹的景象。
好半晌,陳勝才再次開口道:“敢問……咱家大伯,如今身居何職?”
陳虎言簡意賅的說:“幽州軍裨將,統領四部二十四曲,兩萬四千卒!”
“嚯……”
陳勝雙眼一亮:“那咱大伯的確是個能人啊!”
說話間,他腰桿都挺直了許多。
陳虎見他口風轉換得如此之快,不由的露出了一個滑稽的表情。
“對了!”
陳勝又問道:“您現在領孩兒去見得這個項家人是?”
陳虎答道:“項梁項校尉,在你大伯麾下為將多年,深得你大伯倚重,又因其同出陳郡,咱家兄弟北上,大都投身于他麾下,是以,他知咱家兩支的關系,此次他卸甲歸田,途徑陳縣,特邀咱家主事之人見,你爹不在,只能你去!”
“原來如此!”
陳勝了然……不知怎么的,他心下念叨著項梁這個名字時,總覺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一樣。
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略略思忖無果之后,便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