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猛地一抬頭,緊緊的盯著他,沉聲說道:“怎么說?”
“里邊不止小九一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陳虎緊咬著一口鋼牙,一句話一句話的從牙縫里往外擠:“多數都是死在妖獸的嘴下,尸首殘缺不全,而小九和另外一個小淑女,身子都還是熱的,而且沒有咬痕,只有一道刀傷……直插心口!”
“你的意思是說……”
陳勝的腦子嗡了一聲,握著劍柄的手頓時捏得吱吱作響:“有人拿人養妖?是我們找到這里,那人才殺人滅口帶著妖獸逃離的?”
陳虎一言不發的從腰間取出一物,塞入陳勝左手的手心當中。
陳勝低頭一看,卻是一根烏黑油亮、大如人指的動物指甲。
“這是貓的爪子。”
陳虎說道:“里邊那些人骨,卻是被狼犬一類的玩意嚼碎的。”
“你何曾見過貓與犬一同捕食、共享獵物?”
“還有,里邊有一塊拴馬石,上邊有鐵索磨出的痕跡,新鮮的。”
他沒有說自己的結論,只是將他們發現的線索,一一告訴陳勝,讓陳勝自行判斷。
他知道自己的腦子,沒陳勝的好使!
“這他媽是什么品種的騾子啊,雜種得這么純正!”
陳勝也如他一般緊緊的咬著牙齒,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走,所有人一起走,去找那些人牙子,他們一定知道點什么!”
陳虎怔了怔,擰眉道:“不報官嗎?這可是拿人飼妖的大案,郡衙決計不敢搪塞與懈怠!”
“報不了!”
陳勝梗著脖子,低聲說:“人去少了,活出不去,人多了,這里守不住……別亂看,帶上小九的尸首,我們走!”
陳虎額角的青筋劇烈的跳了跳,一言不發的轉過身,沖圍著房屋的眾多伙計高喊道:“帶上小九,我們回家!”
有人低低的咆哮:“二虎哥……”
他們不是娘們,所以無人哭天搶地、唉聲嘆氣。
但他們既是爺們,就必須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然而沒等他的話說出口,陳虎已經橫眉怒目的低聲咆哮:“聽我的,先送小九回家……有什么話,出去再說!”
暴怒的老男人,咆哮的時候胸腔內都像是安裝了一個低音炮,聲音低沉、強勁,就如同虎嘯聲一樣。
眾陳家叔伯火把,瞅著陳虎怒得雙目外凸的模樣,再看了看歪著嘴死死的咬著一口鋼牙的陳勝,沉默了良久,終于有人轉身走進了修羅場內,將陳小九抱了出來。
陳勝還劍歸鞘,上前雙手將他接過來,輕聲道:“回家啦小九,你爺奶還在家等著你消夜呢……”
聽著他話音,一幫見了滿屋尸骨都沒皺一下眉頭的糙漢子,驀地紅了雙眼。
陳勝抱著陳小九往荒宅外走,頭也不回頭的說道:“二伯,放把火,燒了這里!”
“大郎……”
陳虎終于忍不住呼喚了他一聲,這里邊可都是證據,就這么一把火燒了?那豈不是幫了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雜種?
可陳勝沒回頭,連腳步都沒停下。
陳虎只得重重的一跺腳,轉身從身旁的一位伙計手中接過火把,扔到了破屋的房頂上。
火星濺到一塊塊早已被蛀空的陳年木料上,火光迅速蔓延,沖天而起。
出去的路,終于亮堂了些。
陳勝依然沒回頭。
他如何不知,燒了那片修羅場,就等于是幫了兇手毀滅現場?
可與其等到他們走后,那個雜種再回來毀滅現場。
那還不如由他們來送修羅場內的亡魂一程……
“別著急!”
他輕輕拍了拍懷中睡著的半大孩子,喃喃細語道:“燒了這里,大兄也能找到害你的人,你可別急著走,大兄找到那個雜種,就拿他給你墊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