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透著一股悶熱,游歡意沉默地跟在陳宏身旁,都要到山口了,才把話問出來,“昨天你還說今天一早就要回縣學去,怎么聽到二大娘一說游蕊半夜進了山,你卻不急著走了。”
“你心里是不是在意她?”
陳宏無法跟游歡意描述聽到游蕊不顧危險半夜進山去找溪田時,他心中產生的震撼,以前的游蕊是個有些矯情的姑娘,但這些印象也都被前些天廟會上遇到的那個游蕊替換掉了,她像是被拂去灰塵的明珠,耀眼而又動人。
然而這也僅僅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能在他心中留下的上限印象。
陳宏從來沒有把美麗和勇敢聯系在一起過,當他知道游蕊能為溪田不顧生死,心中的撼動便不是一點兩點。
更準確的來說,他心里求的就是這樣的女人,他很有野心,也篤定自己日后定能在官場上有所作為,他需要一個美麗的妻子幫他守護好后方,而不是功成名就后代表著利益與他結合的妻子。
他只是一個農家子,就算考上狀元,對于那些經常搞政治聯姻的高門來說,也不過是一個相對不錯的人才而已。
到那時,他更可能的是被一些主動向他拋出橄欖枝的高門裹挾。
所以他堅持高中之前就定親,當然了,游歡意如盛放花朵般的嬌顏也讓他很心動,更重要的是她懂詩書,是少見的聰明女子。
那時候的游蕊呢,和游歡意比起來,就像是路邊的一顆不起眼的野草,她莽撞無腦的性子,更是讓他十分反感。
然而定親后和游歡意更多的一些相處之后,陳宏發現,他以前對她的印象因為她極盛的容貌有些偏高了。
她其實只不過是一個比較會偽裝的,喜歡金銀首飾,喜歡眾人仰視目光的,最俗不可耐的那種,在青樓里一抓能抓出來一大把的女人。
現在的事實,證明他不僅高看了游歡意,還低看了游蕊。
陳宏側頭,看向游歡意帶著幾分委屈的小臉兒,神色中透出幾分嚴肅,“歡兒,這話以后不要再說了。游蕊已經是人家婦,你出言說我在意她,對她的影響很不好。”
游歡意本來以為自己這么問,會像以前一樣聽到他對游蕊不屑的評價,怎么都沒想到會是這么一番維護游蕊的話。
“你”,游歡意的眼淚說來就來,“你是不是真的、”
前方響起腳步聲,從樹影中走出來的是幾個準備去山上找野果的姑娘,不期然看到一身藍布衣衫的陳宏,好幾人都紅了面頰。
陳宏擔心游歡意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什么話來,便拉住她的手安撫地握了握,側身給那些姑娘讓出山路,等她們過去才帶著游歡意離開。
“你別瞎想了”,陳宏說道,“我們婚期都定了下來,我也說過要考上舉人讓你風光大嫁,便一定會做到。”
游歡意看著他,這才破涕為笑,看四下無人,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臉頰紅紅道:“濟世哥哥,我相信你。”
但她此時的笑臉,卻讓陳宏心里更加苦澀。
“好了,我走了”,陳宏說道,“你也回家去吧。”
游歡意依依不舍的還要把他送到村口,同時問道:“下一次你什么時候回來?”
陳宏道:“來年二月便是恩科的日期,我想閉關讀書半年,年前都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