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語調分明最是輕松自如,可那話中隱隱藏著的森然之意,卻令那細作不寒而栗。
小細作的齒關打了顫,她滿目不可置信地盯著桌案對面,那一身玄衣的半大姑娘看了半晌,無端哆嗦了嘴唇。
魔鬼她這才是真正的魔鬼
這世上怎會有人能用這般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這樣恐怖的話來
她瞪大了眼,瞳仁不受控地發了抖,但盡管如此,她仍舊不肯屈服,顧自梗著脖子,強作了一派硬氣“那那也不過只是三個時辰罷了。”
“只要我挨過了這三個時辰,照樣會死會暈”
“姑娘,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一件事。”慕惜辭應聲挽唇笑開,輕飄飄抬手一指燕川手中攥著的兩只瓷瓶,“一粒丹丸,的確只能保住你的心脈三個時辰。”
“但這瓶中攏共裝了三十六粒這便是一百零八個時辰,九天。”
“而我這里,還有一套尚未開封的藥。”她彎眼,漫不經心地自懷中重新摸出兩只裝了藥的瓷瓶,瞳底涼颼颼沁了寒,“也就是說,只要我想”
“我可以不間斷地讓你清醒并痛苦上十八天。”
“別忘了,這兩方藥,一方護的是你的心脈,另一方,則是讓你保持意識的清醒。”
“所以,在這藥尚能起作用的時候,你是想睡也睡不著的。”
“精神與軀殼疲憊到極點,意識卻被迫清醒姑娘,這樣的滋味,你想嘗試一下嗎”慕大國師悠悠放輕了音調。
她面上帶著笑,心下卻止不住地涌上了一股股的無名業火審問了這么久,她的耐心都快被耗盡了。
煩,很煩。
這兩日的寒澤皇都附近委實死了不少人,三更半夜里那窗外的陰風過境與游魂哀泣聲,已經就夠讓她心煩的了,這小細作竟還在這與她磨磨唧唧
且早在他們自這細作身上搜出鐵絲與火油、靈宮之人檢查過倉庫,確認那門鎖被半截鐵絲堵了鎖眼后,她便已然猜出了這細作原本的意圖。
只那靈宮倉庫離著關押寒澤戰俘的地方頗有段距離,單憑這細作一人,顯然不能在放火燒倉的同時,利落地救出那些被扣押了的戰俘。
是以,若非他們想追問出余下幾個西商細作的下落,好斬草除根、以絕后患,若非現下的皇都陰煞太盛,不便胡亂起卦,她早就忍不住想要殺了這嘴硬又事多的細作了
小姑娘心中如是想著,眼底的殺意不由愈發濃烈。
那小細作早在聽見那句“清醒并痛苦上十八天”的時候,身子便已然抖得像是犯了病被迫清醒十八天
十八天她會直接瘋掉吧
細作的臉上現出了藏不住的懼意,嘴上卻硬撐著不肯服軟,慕惜辭見此不由得稍顯頭痛地抬手扶額,悵然一聲嘆息“嘖,姑娘,我可是已經提醒過你了。”
“這是你自己選的。”她話畢,翻手彈出袖中藏著的幾根金尾銀針,精準地扎上了那細作周身的幾處要穴,順勢掐了道訣。
不可名狀的痛感即刻席遍了細作的全身,她覺得自己身體仿佛是要被人拿鋸子生生割裂一般,又好似已然被架在了千萬根鋼釘釘就的木架之上。
她的腹中發了絞,腸子像是被打作了一團理不通的結。
難以言喻的惡心感令她不受控地反了胃,她涕泗橫流,口中亦溢出了道道的酸水。
她感覺自己皮囊之上仿若是爬滿了無數的螞蟻,每一個毛孔都帶著讓人悚然的刺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