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纖纖無聲扯了唇角,半垂的眼睫掩去了她瞳底翻滾的暗流,她不動聲色地端茶淺呷一口,嗓音平靜如常“遠兒,你可想好了”
“那位常陽郡主的脾性,本宮也算是了解一些她只怕還比不得那慕詩嫣呢。”
“此外,她身為相府嫡女,近年又頗得你皇祖母的寵愛,大約是不會甘心為人妾室的。”
“眼下你與慕詩嫣奉旨成婚還不足兩月,京中街坊之內有關你那癡情種的傳聞亦尚未散盡,你不會是這么快就準備休妻另娶吧”
“再有,常陽郡主素來被太后與廖相嬌慣得眼高于頂”宋纖纖說著微吊了眼角,“父母之命與媒妁之言,她多半是不會聽的。”
“你可有十足的把握,能讓她傾心于你這樣的有婦之夫”
“母妃,兒臣敢與您提起這一遭,那自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能令郡主癡心于兒臣、非兒臣不嫁的。”墨書遠自信昂首,那神情恍如勝券在握。
“或者說,她現今已然是兒臣的囊中之物了。”
囊中之物。
宋纖纖聞此撂盞,順勢重新細細打量了一番小案對面的高挑青年。
她見他一身華服錦衣穿金繡銀,腰間又懸了塊女兒家才喜歡的、雕著并蒂蓮花圖樣的碧玉,眸中微露了三分了然。
“怪不得今日打扮得這樣花枝招展。”女人挽唇低笑,“原是真跑出門招蜂引蝶去了。”
“咳,母妃,兒臣這分明只是閑來無事去相府與相爺敘了番舊,順帶見了見郡主罷了。”墨書遠尷尬假咳,試圖岔開這愈漸危險的話題,“怎能說是去招蜂引蝶”
“至說您先前憂心的,郡主的脾性和她那個不甘為人妾室母妃,此話說出來孩兒也不怕您笑話。”
“兒臣知道她的脾氣不好、性子莽撞,真若細論起來,恐怕還比不得慕詩嫣”
“但兒臣想要娶她,本也只是奔著她身后的相府,并非她那點姑娘家脾性不是”墨書遠言訖垂眸,“母妃,現今這朝中境況不比從前,侯府已經倒了,外祖又跟著辭官退隱、明哲保身。”
“兒臣想要摸上那九五之位,便只能牢牢攥緊了相府的這派根系,相府想要沾那道從龍之功,亦只得站定了兒臣”
“這世上,又有什么是能比姻親更為牢靠的關系呢”
“是以,”墨書遠攥拳,原本清俊耐看的面容,因他的陡然用力而變得猙獰萬分,“如今的兒臣可沒那么多挑選的余地。”
他眼前的選項,只剩下了這么一個“施雅”。
哪怕那女人的才不出眾、貌不驚人,連性情都比不上旁人。
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去選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