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刻意而為之的東西,只要被人捉到了哪怕是那么一星半點的紕漏之處,懷疑也會被無限放大,隨之而來的,便必然是民意的崩塌。
只有讓百姓們自發地對眼下的朝廷徹底失望乃至于絕望,他們才會將生的希望,轉而牽系在他人身上。
而他們要爭的,正是這道絕望后的希望,和那希望之下藏匿著的民心。
他需要溫家替他,暫時成為這所謂的“民心所向”。
唯有這樣,百姓們才會安安生生地背離扶離元氏,才會心甘情愿放棄朝廷,心甘情愿地跟隨著他們,另尋一位明君。
只要做到了這一點,他的計劃便算是成功了七成。
余下三成,就端看乾平云璟帝與七殿下的了。
但這些,他并不擔心。
畢竟百姓們根本就不會計較自己頂頭的帝王究竟姓“元”還是姓“墨”,他們只在意這位帝王能不能讓他們吃飽穿暖,不再忍饑受凍。
他知道乾平的那對父子,是世間難得的明君,所以他并不擔心。
“不過,說到這人禍天災”白景真斂眸,認真回憶著慕大國師前些日子遞送來的那份書信,微微放輕了聲線,“姑公,晚輩見今年京中多風少雨、天干物燥,恐會生出大旱。”
“您這兩日若有空閑,不妨給小表叔遞信一封,教他在南省多備些糧草凈水一類的救災之物,倘若五月里扶離當真生了旱災,咱們也算是有備無患。”
“至于所需要的銀子死士們打宣寧侯等人手里劫回來的那批錢糧武備,這會就封在我京外的那座宅子里,您與大表叔得空帶幾個人去那邊取一下便好。”
“武備挑著能用的留上幾件,錢糧也可優先給軍中的將士們分上一分,余下的銀錢,再拿去籌備這些東西倒也夠了。”
青年攤手“反正路家與公主府且得給西商送上好一陣子的錢呢,咱這一時斷不了供給;再說,他們手中那錢本也不怎么干凈,咱們不用白不用。”
用了說不定還算是給那幫人行善積德了呢。
白景真心下腹誹,溫老將軍聞此卻不輕不重地抬指點起了桌案。
噠噠聲震得青年心里無由來地發了虛,他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挺直了腰桿,一面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怎么了,姑公,晚輩說的這些,有什么問題嗎”
“你說的這些,倒沒什么大的毛病。”溫晉沉吟著蹙了蹙眉,“只有一點,我想了許久也不大明白。”
“沒記錯的話,路氏一族仿佛在多年前就已搭上了師道長的線。”
“你這樣毫無顧忌地利用人禍天災與民心向背,就不怕被他瞧出了端倪,轉頭再知會給宣寧侯嗎”
“景真,籌謀大局,可容不下這樣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