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真道,話畢復又沖著元靈芷深深俯了首,后者見此,臉色卻是越發難看起來。
這話說得,聽著倒是句句在理,但關鍵又不在這個。
元靈芷緊緊繃著唇角,躊躇間偷偷望了眼坐在她左手下第二位的路驚鴻。
近來路氏與她皇姐間的矛盾愈加尖銳了,整個朝堂近乎被他們割為兩半,這樣的大事,哪里能輪到她來做主
她又不敢輕易開罪了這兩撥人
少女沉默著捏緊了掌中酒盞,白景真瞅見她這副模樣,便已知道了她的答案。
但眼下的這出戲尚未演完,他得裝作覺察不到她為難的樣子,繼續為百姓請命。
說來,這大半年的圣旨請下來,他都快習慣元靈芷這般“左右為難”又“滿懷歉意”的模樣了。
果然,只要他心中不抱有半點希望,便不會覺著失望。
再三拱手勸說著女帝的青年飄了飄眼神,今夜的這場大戲,本就是演給天下百姓們看的。
大災來臨時勉勵賑災是他與溫家而不是朝廷,百姓們見朝廷久久不曾理會他們的死活,心下原就存了千萬般的不忿。
一旦他屢次為民請命卻又屢次被帝王所拒之事傳出了宮墻,天下百姓便勢必要與朝廷離德離心。
他要做切斷百姓與朝廷之間那點聯系的最后一把刀。
想到此處的白景真斂了斂眉眼,衣衫一攏屈膝跪上了臺前,青年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高臺上的華服少女,眼中盡是懇切與誠摯“陛下,微臣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點虛言。”
“請陛下廣開圣恩”
他這話說得倒是字字真切,雖說此番有著七殿下的幫助,和乾平先前治水治疫的經驗在,他們確乎是早早將那水后大疫掐死在了萌芽之中。
但在那之前,東郡與南省的水旱天災委實太重,饒是他們避過了一場大疫,各地仍舊是傷亡慘重。
最嚴重的地方,一鄉三百戶,余者不足十數。
“陛下”青年眉心微蹙,一旁觀望了許久的路驚鴻見狀,抬指將手中酒杯一扔,鎏金酒盞落地一聲悶響,他哂笑著掃了眼那跪在地上的清瘦青年。
“太師大人此話卻是不妥。”男人把玩著桌上酒壺,狀似漫不經心地一瞟場中眾人,他的語速不急不緩,言辭間卻帶著渾然不加掩飾的譏嘲意味。
“您明知道自陛下登基以來,朝中財政屢見赤字,而今又正是國庫最為空虛、亟需稅收之時。”
“陛下的衣食住行需要銀子,養兵養馬和朝臣們的俸祿也需要銀子”
“您在這時間提出這種要求,難不成是想讓陛下并上朝中文武,跟著那群賤民們一起喝西北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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