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兩年前的上元宮宴,原本她費盡了心思方才成功斗贏了場中貴女,便連天家公主亦較她黯淡了三分,憑什么慕惜音甫一露面就能奪去所有人的目光?而她為了那場宮宴所準備的一切——
一切都付之東流!
“告訴我實話。”慕惜音平靜開口,明明聲色中不帶半點咄咄逼人的意思,卻讓慕詩嫣覺得自己好似置身泥潭深沼般窒息壓抑。
她看著她的眉眼,看著那張令她心里嫉妒得發瘋發狂的臉,倏地失了理智:“是,我是故意推她的又怎么樣?”
“可本就是她先擋了我的路,我想把她推到婢女懷中有什么錯?要怪就怪她慕惜辭運氣不好,偏偏趕上我伸錯了手——我沒想給她推下橋,我沒——”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廂房徹響,慕詩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慕惜音揮出去的手尚不曾收回,她扶著靈畫大口喘|息,披在外面的斗篷亦跟著她的呼吸而劇烈顫動起來,顯然已是氣極。
“慕詩嫣,阿辭她還不到十歲!”慕惜音厲聲怒斥,指尖克制不住地陣陣發抖,“四尺來寬的橋面,那么小的孩子又能占多大的地方?你竟還忍心伸手推她!”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慕詩嫣捂著面頰哆嗦了嘴唇,她素來愛惜這張面皮,而今驟然被人扇了臉,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阿姐打一下你算什么,我還想劈你哩!”慕修寧森森呲牙,腰上佩劍說出鞘便出了鞘,慕惜音見此細眉一豎,聲調愈厲:“阿寧,休得胡鬧!”
“姐,我錯了,您仔細身子。”少年癟嘴,不情不愿地收了劍,他自然知道那劍壓根劈不出去,但這并不妨礙他嚇一嚇慕詩嫣——他心中實在是窩火,再找不到地方發泄,他要瘋了。
“事已至此,父親,還請您自行定奪。”稍稍平息了火氣的慕惜音收手福身,在靈畫的攙扶下落了座,剛才那一巴掌和訓斥慕詩嫣的那兩句話委實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這會當真是有些站不穩了。
“韻詩搬弄是非,滿口謊話,以家法處之,責打三十大板,傷好后逐出國公府。”慕文敬抬手按了按眉心,這一中午實在折騰得他腦仁發痛,他懨懨地抬眸看了眼慕詩嫣,仰頭嘆了口氣,“至于嫣丫頭,害人落水是無意,伸手推人卻是有意為之,品行不端,有違家訓。”
“罰跪祠堂一個月,手抄經書十卷,月例減……”
“等一下!”一道稍顯尖刻的華貴女聲乍響在浮嵐軒外,慕修寧余光掃見那華服綰髻的中年女人吊了眼角,口中發出“嗤”的一聲。
蕭淑華對此仿若渾然不覺,顧自端著架子踏入房來,滿頭的珠翠奪目耀眼,她昂著脖子,姿態高傲如開了屏的孔雀:“大哥,如此重罰恐怕不太妥當吧?惜辭落水,說到底不過是小孩子家玩鬧——嫣兒她比惜辭大不了幾歲,姐妹倆嬉戲間失了分寸也屬正常。”
“何況,惜辭不是沒什么大礙嗎?我看抄經已經足夠,罰跪便免了吧。”蕭淑華道,語調中見不到半點商量的意思,剛坐下沒多久的慕惜音被她這般的態度,一下子激出了新的火氣。
“二嬸此言差矣,什么叫小孩子家玩鬧?合著今日落水的是阿辭,不是您的寶貝女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