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另一位術士馮垣的道號,他是三皇子墨書昀的部下,正經的正|一出身。”慕惜辭邊說邊慢條斯理地拆下刀上繃帶,露出滿是朱砂紋路的刃口,“此人生性張狂,得箓后那狂勁不退反進,凡他出手之處,必會留下道號‘彬白’二字,以作炫耀之用。”
“數年前,曾有一戶大員邀請他上門為先祖祈福,祈福過后他由著自己的性子,在人家祠堂牌匾背面留了道號,常日占人家的香火,不久大員家中清掃發現了此處留名,他被人痛打一頓,險些丟了小命。”
“正|一出身……沒修習命術武功嗎?”湛明軒蹙眉,玄門所修從不止相與卜,大多道士都得學幾套獨門武術,一來強身健體,二來方便日后除魔拔惡。
“他一個一門心思撲在符箓之上的人,哪會那么多?除了符寫得好,其余統統稀松平常,招架不住的。”慕惜辭呲牙,立腕將匕首穩穩送入玉珠之內,青銅刃削金斷玉,那珠子即刻被捅了對穿。
小姑娘伸手掐了個印訣,刀身上的符文被屋外的月光激得閃了一瞬,玉色登時烏了三分。
“后來墨書昀府中人路過,救了他一條性命,自此馮垣死心塌地的跟了三皇子。”慕惜辭拔了刀,順手把那珠子重新丟入湛明軒懷中,“放回原處。”
湛明軒低頭翻看著玉珠,只覺原本溫潤的玉質此刻泛了灰,連帶著其上的光澤都暗淡了數分,托在手中,無端冷得刺骨。
“所以您這一番——”湛明軒瞇了瞇眼,仔細放好了玉珠,珠子落回原位的剎那,堂中氛圍大變,整個寶宴樓內的陰冷之氣都好似盛了不少。
“馮垣是墨書遠當前最想收歸麾下的術士。”慕惜辭就勢送還了那根被她順走又使喚了一圈的毛筆,“而他亦從未掩藏過自己這份心思。”
“宿鴻本就是多疑之人,知曉自家主子的想法,自然對馮垣忌憚非常,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宿鴻會懷疑此事乃馮垣一手所為,并合盤上報五皇子,引得兩位皇子相互猜忌,繼而使二人的聯盟分崩離析?”湛明軒順著慕惜辭的思路向下想了想,“但您怎么能確認宿鴻一定會上當呢?馮垣不會否認嗎?”
“那兩人的聯盟,可沒那么容易分崩離析。”慕惜辭神色淡淡,轉身向著樓外行去,“馮垣當然會否認,但他為人狂妄,否認之后便不會多加辯解。”
其實寶宴樓中的玉珠應該不止一顆,但她破壞了最重要的一個又拆了八方符箓,其余的動不動也就沒什么區別了。
全動了反而顯得太過刻意。
“而宿鴻,他本就忌憚于他,即便知道這可能是他人的圈套,也定會抓死了這個送上門的‘把柄’,竭力抹黑馮垣在墨書遠心中的形象。”
“只有墨書遠不那么執著于收服馮垣,他‘五皇子座下第一謀士’的位置才坐得穩當。”慕惜辭抬手扣鎖,冷然一笑,“至于那兩個皇子……放心,生在皇家,他們只會比他們的謀士更加多疑。”
重疑之下,一切的不合理都會變成合理,縱然有破綻也會被他們理解成“故意為之”。
一旦認定了對方生有異心,他們便會想方設法的說服自己。
后續的東西就不需要她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