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未必。”沈岐擺上食盤中的最后一道菜品,仔細收起木盤,“夫人,其實沈某此來也不單單為了敘舊。”
“是另有一事相告。”
“哦?你我也算熟人,沈掌柜有話不妨直說。”王楊氏聽罷手指輕蜷,女性的直覺告訴她,沈岐接下來的話對她而言頗為重要。
甚至能影響她的后半生。
“也不是多打緊的。”沈岐略一躬身,“只是我家先生看出您為事所困,想請您去頂樓小坐片刻,喝杯茶水。”
“您家先生?”王楊氏詫然,從前來醉仙樓這么多次,她還從未聽說過沈岐提起什么“先生”。
“是的,我家先生,妄生道人。”沈岐頷首,“不然,您以為夢生樓何來的新生?”
“當然,沈某只是代先生轉達一句,”沈岐長睫一斂,“去不去還得您自己拿下主意。”
“這樣……”王楊氏的神情有著片刻的恍惚,她看著沈岐,忽的在瞬間做下了決定,“沈掌柜,妾身可以帶著侍女一同前去嗎?”
“那是自然。”沈岐應是,笑吟吟地替她開了門、引了路,一身淺淡玉青仿若是春日新化開的湖水。
王楊氏攜著貼身侍女,一步步踏上頂樓,偌大的一層看著十分空曠,沿墻設了一圈書架,四下垂著輕軟的簾。
盡頭處擺了張寬闊木桌,桌前留了把扶手大椅,桌上又設了數層薄紗,紗后立著面真絲屏風,屏風上隱約透出個瘦削的人影。
屋內燃著上等的檀香,那香味道不重,幽幽的,令人心神俱安。
王楊氏舉目朝木桌方向望去,簾邊隱隱露出點淡色的衣角,她突然有些局促。
“先生,妾身……”夫人茫然無措地張了張口,飄忽忽擠出兩個音節,簾后端坐著的慕惜辭見此輕笑,刻意捏出副雌雄莫辨又分不清老少的嗓音:“福生無量天尊,夫人您不必緊張。”
前生她閑來無事時與師父學過幾日口技,雖比不上專門以口技營生者那邊耍的利落,卻也夠她改換自己的原有聲線,當年師父還說她小孩子脾性貪玩,不想這時候恰派上了大用場。
“貧道偶然見夫人眉目凝愁,周身又纏繞了些許衰煞之氣,似有家宅累月不寧、遺失愛物之相,故心有所感,特遣掌柜,邀您上來一敘。”慕惜辭語調微頓,“此刻您既已來到此處,便是應了貧道邀約——夫人,您不妨先行坐下再說。”
“這……那先生,妾身便失禮了。”王楊氏咬咬嘴唇,將隨身攜帶的手爐遞給了侍女,小心入座。
她現下心情復雜得很,在此之前,她未相信過所謂的玄門易術,哪料到今日竟被一素未謀面的道長輕易看透了心思。
且這人聲音聽不出男女老少,音調間又自帶一份仙風道骨,想來當真是有些道行。
既然如此,王楊氏心念一動。
不如與這道長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