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她寧死不肯開口,心中又嫉恨她的姿容已久,便假借了墨書遠的名義,以慕惜辭的性命相要挾,逼著她僅著褻衣與墨書遠的親衛共居一室,還大肆招來宮人觀看。
如此一來,縱然二人之間并無腌臜之事發生,慕惜音的清譽卻已然被她毀了個干凈。
墨書遠得知事木已成舟,索性變本加厲,當真將他的女人賞給了手下親衛。
想到這里,少年微斂的長睫控制不住地輕輕發顫——這還不算完,等到自幼體弱的慕惜音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之時,慕詩嫣便派人將她身上的皮囊完完整整地剝了下來!
也就是說,慕惜音是在活著的時候,被人生生剝了皮的。
墨君漓指尖上忍不住凝出了第二道內力,他當日讀到這些被記錄在紙上的種種惡行時,只覺恍若遭受了晴天霹靂。
在那之前,他只知道慕惜音早就死了,且尸首不知因何緣故,一直未被下葬。
直到那日,他才清楚她竟死得如此痛苦,甚至死后都不得安生!
——后來她的美人皮處理過后,被慕詩嫣命人拿棉花、細砂石一類的東西填充了起來,鎖進了衣柜;骨肉則被墨書遠放進了能保存尸首的水晶棺,擱置在龍榻下的暗格之內。
他一直想不明白,墨書遠夜里與妃嬪在那龍床上倒鳳顛鸞時,不會覺得愧疚心慌嗎?
電光火石之間,墨君漓腦內涌出了前世今生的無數個關于國公府的片段,慕詩嫣卻對此全然不曉。
她只半咬著嘴唇,委屈地眨著雙泫然淚眼,聲調柔意百轉,嬌嗔萬般:“殿下,您是不相信小女的話嗎?”
“慕二小姐覺得,本殿會相信嗎?”被她的聲音喚回神、下意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墨君漓勾唇冷笑,他看著眼前的慕詩嫣,只覺得她整個人由內而外的爛透了。
剛重生的那會,他還以為諸如慕詩嫣、墨書遠這樣的人,性情許是被所處的環境影響,也曾天真的想著要幫著他們改變一二,畢竟墨書遠身上與他流著一半相同的血脈,老頭亦顯然不希望看到“自家人”自相殘殺。
這樣帶著些天真的想法持續到他七歲那年,元清新喪,他又一次從下人們手中接到了那碗摻了劇毒的清火湯。
毒是賢妃母子下的,過后栽贓給了大皇子,前世那碗湯險些要了他的小命,這一世他端著那熟悉的瓷碗,嗅著碗中熟識的味道,忽然間冷透了一腔滾燙的血。
他救不了。
他救不了他們,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對這樣人的影響,遠遠比不上他們骨子里的自私與野心,更比不上他們那同樣爛透了心的娘。
沉疴舊疾,非一朝能解。
那是墨君漓第一次如此清晰又直觀的見識到這一點。
他笑著謝過他,轉而面無表情地倒空了那碗帶著毒的湯,他變回了前生踏過那條血路的帝王。
許是皇家這般的親情格外淡薄,他越發想保下前生那些死得凄慘忠臣良將,護住國公府就是在那時候成了他心頭的執念,到現在都未被動搖過分毫。
墨君漓涼涼掃了眼怔在原地的慕詩嫣,顧自繞過她大步回了正殿,先前賞月的墨傾韻二人從她身旁經過,她對此渾然不覺。
她的嘴唇輕輕打著哆嗦,慕詩嫣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注定與七皇子府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