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無量天尊,此處并無他人,大人您可放松些。”掐著嗓子的慕惜辭半斂了眉目,照例邀他在大椅上坐好,這次卻直奔了主題,“何大人,我見您面露衰疲,心神不寧,大有‘官非’之相。”
“您可是因春試一事,心煩不已?”
官非,春試。
何康盛聞此大駭,他瞪大了眼睛,平緩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回神過后的禮部侍郎仰天長嘆一聲苦笑,言辭間也多了兩分解脫的意味:“先生真乃神人也,何某尚不曾開口,便已直切了要害。”
“您乃當朝三品禮部右侍郎,近下禮部要事,唯春試一味而已。”屏風后的慕惜辭面無表情,“加之您面上的‘官非’之相……想要猜到您因何煩心,并不難。”
“只是不知具體困擾到大人的,究竟是什么了。”
“哎!此事……此事說來話長,亦不知該如何開口。”何康盛連連嘆息,想到那多年的舞弊,他便覺得難以啟齒,“簡而言之,先生,何某面前,有一樁明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之事。”
“而何某,已為此憂慮多時了。”
“福生無量天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您心中自然是掙扎苦悶。”慕惜辭抬手提筆,拉過張宣紙,龍飛鳳舞地寫下兩字,隨即把那宣紙折疊整齊,手腕一抖,將之自屏風下方的小縫,彈至何康盛面前。
“何大人,若貧道不曾猜錯,令您煩心不已又不便明說的,便是此事。”
何康盛聞言微詫,展開宣紙,那兩枚墨字即刻入了眼。
“舞弊”。
見這兩字,何康盛當即大變了臉色,他瞳仁一縮,險些當場將那宣紙扔了出去。
屏風后的慕惜辭聲色不變:“如何,大人,貧道可曾猜錯?”
“先生當然不曾算錯,錯的從來只有何某……與那一干人等。”何康盛單手掩面,攥著宣紙的手不自覺緊縮成拳。
細軟的紙張起了皺,未干的墨跡染了他一手,他對此分毫不覺。
“何大人,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慕惜辭閉目,分不清男女老少的聲調仍舊無悲無喜,“此時改過,并非不可。”
“先生,不瞞您說,何某確乎想要改此大過。”何康盛撐著臉,面上笑意愈發苦澀,眼中泛起了淚花,“可這哪有那么簡單?”
“您乃世外高人,不在朝中,許不知曉其中關節利害……對上此事,何某委實是無從下手。”
“關節利害,貧道或許的確不甚清楚。”慕惜辭微微抬眼,隔著數重軟薄絲絹,直直攫了何康盛的一雙眼。
“但此事,也沒您想得那般復雜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