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暈眩直沖頭頂,小姑娘連忙咬破舌尖,猛地逼出口血來,刺痛上涌驅散困頓,她就手抄起符丸,尋著機會,再度彈出兩道。
此時的宿鴻已被她激得渾然失了理智,他徹底忘卻了墨書遠囑咐的那句“活捉”,滿心滿眼只想著要眼前的性命。
不明就里的刺客們只知要聽命行事,由是手下的招式,一招烈過一招,一式狠過一式。
慕惜辭不曾被這陣勢駭到,她驅著馬匹踏著罡步,頂著那陣陣襲來的暈眩與脫力之感,掐出一道接一道的引煞手訣。
昔年縱橫邊塞十一年而磨礪出來的戰斗本能被她發揮到了極致,煞氣成釘,根根釘入刺客們的周身大穴。
七道八道陣成
小姑娘猛地噴出一口赤色血霧,靴筒內的青銅匕首猛然出鞘,狠狠沒入路邊林木。
往日被禁錮在符文之下的千年兇煞驟失枷鎖,那血煞堵住生門,陡然籠罩了小半個林道,天上忽的下了雨。
困陣之內的幾人胡亂戰作了一團,大雨無異是給他們增添了些許“調劑”,哀嚎嘶吼與刀劍相錯聲不絕于耳,然而這一切都與慕惜辭再沒什么關系。
很好
慕惜辭的腦袋發了鈍,雨水令她握著劍的手不住的發了抖。
她隔著那滑膩的水跡,竭力撐著身子砍斷了前方的絆馬索,繼而逼出最后一點力道,掐指速算了一番墨君漓所在的方向。
好在她在他出發前,曾給過他一道護身符箓,依著那符箓上氣機尋去,倒也不算太過艱難。
“那邊我們走。”她收了匕首,弓著身子細聲呢喃,毫無限度的掐訣引煞與不加克制的揮劍縱馬,已然讓她脫了力,她這會幾近昏厥,視線也發了花。
方才經歷一番驚險戰斗的馬兒咴咴應聲,撒開四蹄,踏著泥濘,沖著小姑娘指出的方向,大步奔去。
彼時,墨君漓正在府衙清點著余下賑災物資,他帶著燕川,拿著賬目,眉眼間是遮掩不去的濃重倦意。
近日的大水隱隱有了退去之勢,局部爆發出的幾處小型瘟疫也被宛白等人完美控制,這讓他心下在倍感欣慰的同時,亦不免愈發緊張起來。
別人或許不大清楚,可他知道,只要那大水退去過半,墨書遠的人便會找準機會,殺上門來。
這即是他的命劫。
少年闔了闔眼,十數日的辛勞令他不受控地掛了滿身疲憊,某一個瞬間他的心魂無端戰栗,一股難以言明的恐懼倏地籠緊了他的軀殼。
不不對。
“燕川,我出去走走。”墨君漓扔下賬簿,抓過斗笠便翻身上了馬,回過神來的燕川本想伸手攔他,卻見少年已然策馬躥出了大門。
“外面還下著雨呢,主子這是要到哪去”青年蹙眉自語,片刻后搖搖腦袋,重新對起了手中賬目。
墨君漓出了城樓,滿目茫然地行在城外臨邊的官道之上,本能讓他徘徊此處,可他又著實想不明白在即為什么要來這個地方。
糾結中馬鳴喚回了他的思緒,他下意識循聲抬頭,便見馬蹄踏碎一地積水,濺出道道帶泥的水花。
那馬馱著道纖瘦人形,只這一眼,他便認出了那是他熟識的姑娘。
“阿辭”少年一霎魂驚,忙不迭驅馬上前,離得近了他才瞅見她滿身狼狽,無名痛意攀上背脊,震得他指尖發麻。
“阿辭”墨君漓輕聲喚著,小姑娘身形一歪,險些就此墜馬,他趕忙伸手將她接入懷中。
麻意自指尖上涌,一息游遍百骸。
他的腦袋忽然炸成了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