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少年啞著嗓子擠出兩字,發空的眼神勉強恢復了點零星的神采,宛白見此連忙乘勝追擊,繼續勸慰“對呀,一直穿著濕衣服容易得風寒。”
“所以,您將她放下來好不好屬下先幫小姐換套干凈衣裳姑娘家不能總受風的。”
“好。”墨君漓木然點頭,僵硬地松了松手,宛白忙不迭將人接下,轉頭送去了內間的榻上,順手放下了雕花飛罩上設著的軟簾。
少年瞅著她的動作,木愣愣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
前生給慕惜辭收尸入殮時的種種,跑馬燈似的不斷浮現在他眼前。
他想起那無數透骨猙獰又被磨得破碎的箭頭,想起她血肉模糊又被凍得硬邦邦的背脊,想起她素衣上干涸了又被雪水洇開的大團深褐
他想起她滿身的傷痕,想起她發間結著的、夾雜了血肉的冰碴
他想起他曾親手將她埋葬。
他鼻頭一酸,兩行淚珠驟然掙脫了眼眶,滾燙的水滴打在掌心,聚作一方小小的潭。
時至今日,他才發現,原來那一幕早就成為了他心底的魔障。
墨君漓閉了眼,五指收攏時那水珠順著他的指縫淌入了衣衫,修剪整齊的指甲仍舊在他手中留下了幾道深痕。
“主子。”宛白拂開簾子快步出屋,面上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屬下給小姐把過脈了。”
少年聞聲轉了轉眼珠。
“沒什么大礙,小姐她只是累得脫力暈過去了,休息夠了便能好。”宛白笑笑,行至桌邊摸了紙筆,飛速寫下兩張藥方。
“小姐這會正累著,您先不要管她,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再說。”
“然后屬下這邊會開兩個方子,等下抓齊了藥再送來,待到小姐這一覺醒了,您再派人熬藥給她吃,這樣養一養,也就利索了。”
“好。”墨君漓頷首,聽聞小姑娘的身子并無大礙,他心頭懸著的那塊石頭亦總算放了下來,“她大概會睡多久”
“小姐此番累得狠了,依照這個情況,應當能睡個一兩日吧,不會超過三日。”宛白沉吟,“具體多久,屬下便不清楚了。”
“行,多謝。”少年微微點頭,他正想進內間看看,便聽木門吱嘎,燕川帶著滿身的水汽,匆匆入了屋。
“主子,查到了。”青年拱手,眉宇間霜色森然,“是五殿下那邊動的手,他派了十來個人在路上圍堵三小姐,企圖將小姐活捉。”
“小姐與他們打了一遭,八個刺客,殺了兩個,剩下五個加上一個宿鴻,不知什么原因自行內斗了起來。”
“屬下趕到時唯有宿鴻還剩半口氣,這會人被屬下綁了放在前廳,主子可要去看看”
“宿鴻”墨君漓眉梢微蹙,隨即冷笑一聲,翻手拂袖,“看就不必了。燕川,你提上那宿鴻,隨我走一趟。”
“是。”燕川應聲,繼而斂眸,“不過,主子您帶著宿鴻是準備去哪”
少年聽罷,不曾言語,他只一把摘下懸于墻上的素色長劍,劍刃出鞘三寸,寒光即刻晃了一室。
他長睫半垂,盯著那雪刃的眉目冰冷非常
“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