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曾經。”小姑娘放輕了聲調,“現在的他,充其量是一只包裹了人皮的蠱。”
“這與古籍中記載的蠱人還不甚相同,蠱人雖也以身煉蠱,卻不會似我們眼前的這人一般,除了些微本能與服從之外,再無其他意識。”
“服從”墨君漓聽罷,下意識蹙了眉,“阿辭,你的意思是,真正控制這人蠱與亭松村這一場蠱患的,另有其人”
“不錯。”慕惜辭點頭,瞅著地上那斷氣蠱人看了半晌,到底沒舍得掏自己的匕首,轉而抽了少年腰間佩著的長劍。
打小姑娘在他面前脫力暈過去一次之后,墨君漓在這江淮,便基本是劍不離身、唯恐再遇到其他難以解決的情況了。
“你們看這人蠱身上的紋路。”慕大國師略微壓低了聲調,劍尖微動,輕松劃破那人衣袖。
布匹裂盡,露出一條干瘦蒼白、看得見青筋的手臂,臂上又拿某種特制的金色顏料,在其上繪出了復雜而詭異的線條。
“這是玄門符文,為的是困住人的三魂七魄,令人喪失大部分意識,進入類似于昏睡的狀態,之后便可任人擺布。”
“這東西是禁術,具體的施行方法,早在幾十年前便徹底消失了,現下世間的尋常術士,大多連聽都沒聽說過。”
小姑娘話畢,就手又劃開了人蠱身上其他幾處衣衫,似他手臂上那種奇特的符文,果然遍布了他的全身,瞧著是驚悚至極。
“不過小姐,若這些符箓是為了讓他喪失大部分意識那他平日是如何走去井邊打水的”宛白蹙眉,她對這些東西一知半解,聽著便也是懵懵懂懂。
“很簡單,宛白,你聽說過趕尸嗎”慕惜辭扯扯唇角,小心翼翼地拿劍尖戳了戳人蠱的手掌,掃開了他微蜷的手指。
“這倒是聽說過,但趕尸之法,趕的不是死人嗎”宛白的眉頭蹙得越發緊了。
“趕尸趕的當然是死人,但這人蠱也委實算不上什么活人呀。”小姑娘攤手一指他掌心的朱砂符文,“他手心腳心與額頂的這五道符,便脫身于趕尸術。”
“改進之后的符文便可驅使活人,且那人在封這人蠱的三魂七魄之時,刻意留了他一線清醒,同樣也讓他保留了微末的自控之力。”
“這樣,他就能在近乎絕對服從于幕后者的前提下,在遭受威脅的時候,做出對他而言最為有利的反應。”
“比如,我們剛剛推門那會,他便放了一堆不屬于蠱的飛蟲出來干擾我們的視線,并試圖搶占先手之機,順勢種蠱。”
“只不過,他這被各式蟲子啃了大半的腦子實在是不怎么好用,估計放他出來的那人也沒準備讓他囫圇個的回去那兩下耍得真的是太蠢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語氣中嫌棄幾乎要溢出來,墨君漓聞此拉了拉她的衣袖“所以,阿辭,亭松村的蠱患,至此就結束了嗎”
“唔,離結束還差個兩三步,你稍等,很快。”慕惜辭面容一肅,提起長劍便欲往那人蠱身上劃去,待劍尖觸及了那身皮囊,她卻陡然停了手。
“等會,宛白,那瓷碗你拿著嗎”小姑娘繃著小臉回了頭。
“拿了。”宛白一懵,麻利點頭。
“端好,放胸前,對,端高點。”慕惜辭淡聲指揮,直到宛白將碗端到了合適位置,她才滿意地一收下頜,“端穩了。”
“好的,小姐。”宛白緊張眨眼,到現在她還有些不明所以,然而下一瞬,那劍刃切豆腐似的破開人蠱的肚皮,她忽的吐了出來。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