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眼中,她能被選為使臣,大抵依賴于她體內淌著的皇室血統,是以她在向云璟帝介紹自己時并未提及什么“靈宮圣女”,只說自己是寒澤的長公主。
“公主免禮,”墨景耀微微頷首,和顏悅色,“此地去寒澤甚遠,公主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他見葉知風的年齡甚小,與慕修寧等人差不多大,言辭間便不由自主地多了兩分慈祥之態,這倒是讓葉知風小小地驚詫了一瞬。
看來乾平果真是處處都與寒澤不同。
葉知風心下暗忖,起身抬眸時,目光不經意掃過城門外站著的那一排排朝臣女眷,恰撞上慕惜辭略帶探究之意的眼神。
兩股視線在空中不期交匯,二人剎那心神震顫,只一息便看清了彼此眸中化不開的驚訝之色。
葉知風的瞳孔微縮,她從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這樣濃重的死氣,也從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這樣耀目的生機。
一半是生機,一半是死氣,兩種渾然矛盾的東西在同一具軀體上交融了個徹底。
除此之外,她還看見了隱在那兩股氣機之下的可怕功德,那是近乎于救世的不世之功。
更重要的,她看得出來,那位姑娘的道行極深,并非她所能匹敵。
她想她大約找到那位“破局”之人了。
葉知風垂下眼睫,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隨著墨景耀等人緩步走上前來。
待她走近,四下頓時響起片此起彼伏的抽氣之聲,不少人眼中不受控地流露出些許驚艷。
若說慕惜音是塵世間最為纖弱柔婉的傾國絕色,葉知風便是那山巔之上一捧終年不化的清冷霜雪。
她一身素色長裙,袖口裙擺上攀著大片混了銀絲的月白霜紋,她眸光淡淡,柔唇微冷,只靜默地立在那里,就是一段星月之下的沁涼風霰音“現”,雪粒。
似月華清輝,又似枝頭雪芒。
甚至連她的眼睛也是淺而淡的琥珀之色,靜沉沉,流轉著一線星辰的冷光。
占星術士。
慕惜辭的眸底泛起一陣暗色的緩流,她先前以為這位北疆圣女會是位斷命的卦師,卻不想她竟是個占星術士。
不過,仔細想想寒澤信仰的“霜華神女”,霜華本為月光,日月又是觀星術內極為重要的兩星這樣一看,靈宮圣女會是位占星術士,倒沒那么難以理解了。
占星術士占星觀氣,借星辰之力推衍吉兇禍福,較其他術士更為依賴天地道法,可以說,是術士之中,最相信“天命”的一類人。
在他們眼中,星辰運行的軌跡,便衍化著這世間萬物的生長之道,極難違逆。
這與她平常用星盤衍卦還不大一樣,她排的大多是些奇門遁甲,所看之星無外那么幾個,也不用時時盯著天上星辰。
占星術士們則既要占星、又要觀氣,講七政四余,星命神煞,盤中星與天上星都要看。
如此說來,這位北疆圣女,說不定已經覺察到此行之內的諸多異處了。
比如她爹身上生死之相的相易,再比如寒澤那被人盜去了一半的國運
小姑娘緩慢地眨了眼,這局面顯然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