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為了什么?
張瑞背手在身后,笑容自信隨和,說道:“從今以后,孟縣便政軍分離了。軍務上的事情,裴縣君,您也不要插手其中了。”
裴紹不置可否,不相信這個賊首會這么淺薄。真以為把持了軍隊就萬無一失了。
若真如此,恐怕你們主力剛離開城池遠征,后腳孟縣就易幟叛變了。
張瑞當然不會那么淺薄,既然選擇把政務交給一個地方主官,那肯定有約束他的方法。而這個方法,張瑞稱之為軍心民意!
于是張瑞對著手下說道:“去把我們的旗幟掛到城頭。掛到最高的位置,四個城門一個不要落下。”
裴紹靜候士兵們將簡陋的旗幟掛好,才仔細打量了一下旗幟上龍飛鳳舞的大字。
“開倉放糧,平均授田”。
“驅逐胡虜,復我山河”。
看著意氣風發的字跡,裴紹默然不語。
曾經多少個夜晚,自己也曾想怎樣拯救黎庶于水火之中,怎樣讓耕者有其田,讓黔首有果腹之食。
曾經多少次夢里,自己披堅執銳征戰沙場,收付雁門、云中、九原。帥師伐國,執胡首問罪于君前。
可是,究竟是什么束縛了自己?最終碌碌無為,連孟縣都守護不了!
張瑞耐心等待裴紹思緒良久,才說道:“裴縣君,我不插手政務。但希望您還是能做一些利國利民的好事。”
“我軍愿用手中的劍,為麾下黎庶奪取一塊可以耕種的土地。我軍軍旗所至之處,皆為臣民耕種之所。平均授田,某就交給您了。”
裴紹內心震動不已。自己終于看懂了這個年輕的賊首!此子目光格局之遠大,實在難以想象。
自己真是像那只奪食的燕雀,以區區孟縣的格局去打量鴻鵠的志向。難怪他不在乎孟縣的政務,因為他的目光根本就不在這里。
就像帝王宰輔,只規劃好全國政務的方向。具體郡縣的施政還不是交給地方官員?如果自己將格局放到全國,他這種做法就再合理不過了。
自己怎么會有如此荒誕不羈的想法?他一個朝不保夕的流寇,怎么會跟至高無上的皇帝相提并論?
可是,裴紹袖子里的拳頭握的鐵青。只有裴紹自己清楚,這個想法究竟是不是荒誕不羈!
龍之起也,必先伏而后起,真龍之勢然也。
見裴紹默然不語,張瑞便笑著說道:“還望裴縣君對流民也一視同仁,日后凡是來孟縣入籍或從征的,一律授露田四十畝,桑田半之。家有耕牛者再給十五畝。”
裴紹沉寂了良久,問道:“孟縣何來如此多的良田。”
張瑞笑容里帶著幾分肅殺,說道:“裴縣君可以先去籌劃一番。若是豪強們不愿合作,我會親自上門跟他們談談的!”
裴紹隨即了然,這個賊寇頭目的上門“談談”,恐怕就不像字面上那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