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趙巨鹿拖尸體的功夫,盧象英問道:“巨鹿,咱們不是有把短劍么,你剛才那么好的機會,抱住郭大右腿的時候,順勢給他胸口來一劍,也沒有后面的事了。”
趙巨鹿悶聲悶氣的道:“我不敢確保能一擊形成壓倒性的優勢,怕隨后的混戰中誤傷小官人。”
盧象英聳聳肩。
也是。
刀劍不長眼,萬一沒有一擊必殺,就是一場混戰,混戰之中挨一劍,可比捱郭大幾拳難受,一想到這,盧象英才驚覺五臟六腑此刻火辣辣的。
尤其胃上特別難受。
郭大那記過肩摔影響不大,但那一記膝頂著實兇狠。
走到先前的位置坐下,看了看酒壇子,沒再喝。
徐氏終于還過魂來,“酒有毒嗎?”
盧象英搖頭,“沒有,他要留你的命,不會在酒里下毒,萬一我們把酒給你喝了,他得到你的尸首也沒有一絲用處。”
女子一般不喝酒,但郭大還是怕一個萬一,萬一天冷,自己和巨鹿讓徐氏喝酒暖身呢,所以酒和牛肉都可以放心吃喝。
盧象英有些疲倦,在火堆邊緩緩坐下。
不知道胃部傷勢如何。
徐氏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小官人,我去給你燒點熱水。”
盧象英點了點頭。
趙巨鹿來回奔走,先把郭大的尸首拖進前湖廟前的火堆里,又回來收拾地上的血跡,等他忙完,徐氏恰好端了熱水給盧象英。
盧象英喝了幾口,胃里驟然一陣翻滾,猛然吐了出來。
依然有血絲。
看來胃上確實有內傷。
趙巨鹿在一旁手足無措,“這可怎么是好,現在江陰城里也沒郎中,城門又關著,沒法離開去附近村鎮找赤腳醫生。”
徐氏默默垂淚,她以為盧象英要死了。
盧象英卻不著急。
只是血絲,說明胃部的損傷不算嚴重,如果是血塊就比較危險,想了想,對徐氏道:“你還記得你那丫鬟的家在何處?”
徐氏點頭。
盧象英道:“我們的錢已經交給了降兵,你看這樣如何,我先借你些許珠玉首飾,讓巨鹿去取,然后巨鹿去找降兵,看能否買一些治療內傷的藥。”
只有這樣了。
已經封刀,大概是能和降兵做交易的。
徐氏慌不迭點頭。
巨鹿卻突然想起來了,“小官人,我去去就回!”
何須找降兵。
城里就有郎中鋪子,雖然歷經戰亂,但降兵清兵洗劫商鋪的時候,注意力都在金銀上,大概也沒幾個人去搶藥。
說完不待盧象英回答,一溜煙跑了。
盧象英只得作罷。
徐氏蹲下身,攙扶在盧象英,“小官人,我扶你去木床上休憩。”
盧象英也不惺惺作態。
他現在很累。
緊繃了幾天的神經,又和郭大生死鏖戰,在徐氏攙扶下走向偏殿門口的簡易木床,一陣寒風襲來,盧象英打了個寒顫。
徐氏低著頭,悄悄偷看了一眼小官人。
心里有點小鹿跳。
長這么大,第一次和男人這么親近的接觸,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官人,家父曾說亂世命賤如狗,人人皆只求活,你完全可以和那個悍卒做交易,把小女子交給他,也許你們主仆還能分一點好處,為何非要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