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們當真一把火燒死了驛館中的所有病患?”
在平原城官方的說辭中,當年驛館是意外失火。
只是到了田籍如今的境界,見識了各種人心詭譎之事,特別是剛剛那些恨意沖天的“火人”。
早就不相信“意外”這種解釋了。
試問一處大能坐鎮,圣人看顧的繁華大城,在沒有外敵入侵的情況下,怎么可能連區區一個失火都解決不了?
還燒死了所有人?
所有真相只有一個。
這把火,就是這些圣人大能放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畢竟你也是因為那場時疫,失父喪母,家道中落。”龍尉嘆聲道。
“我并沒有怨這個。”田籍搖搖頭,“我只是為那些死去的病患感到不值。”
“他們進入驛館的時候,本想著你們這些‘大人’們,是來救他們的。”
田籍確實沒有埋怨自家的事。
畢竟原主的父母去得早,距離他非常遙遠。
所謂父母之情,只是原主殘留的記憶感受而已。
但媯魚姐弟,是他身邊真實存在的親人。
這些年相處下來,他知道時疫中失去父母,對那對姐弟的傷害有多大。
如今回想起來,那對姐弟的父母,同樣是當年的病患。
搞不好,剛剛那些從廢院里冒出來的火人,就有他們倆……
這時崔青圭發現氣氛變得壓抑尷尬,連忙上前勸田籍道:“別人我不敢說,但令尊之事,確實跟龍尉大人關系不大。”
“令尊與我侄兒伯佐,早在時疫爆發之初,就離開了平原城。跟后來的事情都沒有關聯。”
“況且,他倆的尸體一直未曾尋到,我甚至懷疑,平原田崔根本沒有死。”
聽到崔青圭的說法,若田籍還是原主,必定會振奮鼓舞。
但他畢竟不是,所以淡淡一笑,便繼續對龍尉道:“兩位大人怕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確實為那些病患感到不值,但與此同時,我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龍尉大人,為何會敗給黑水圣人。”
便見田籍指著廢院的方向,肅然道:“龍尉大人的圣人之道,是守護平原城的山河社稷。”
“那敢問當年的城郊驛館,那些不幸染疫的百姓,算不算在大人的‘山河社稷’里面?”
“若算,那大人當年棄他門于不顧,豈非有違自身圣人之道?”
“如此不圓滿的‘道’,又豈有不敗之理?”
說到這里,田籍長長一揖,道:“按照我們游者的說法,這廢院里的一切,就是大人所行之道的‘擔待’啊!”
話音剛落,龍尉疲憊的雙目,忽而爆發出閃耀精光。
田籍雖然低頭看不見,卻瞬間感到極為恐怖的威壓落在身上,神魂動蕩。
圣人的注視,哪怕只是亞圣,也非他能承受。
好在龍尉知曉分寸,瞬間收回注目,對田籍半是贊嘆,半是感慨道:“你如此年紀,如此修為,便能勘破我道中的弱點,將來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言罷,他背身負手,轉向廢院方向,慨然道:“不錯,我當年所作所為,的確有違道心。所謂前因后果,如你所說,當年留下‘擔待’,注定我今日落敗。”
“有道是亡羊補牢,我今日便來血債血償,解決這份‘擔待’!”
“大人,你想做什么?”崔青圭意識到什么,悚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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