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小鬼子還在不停地炮擊,弟兄們的傷亡開始增加。
“噠噠噠……”
輕機槍手已經換了兩茬了,他們是小鬼子重機槍和擲彈筒重點照顧的對象。
每次有弟兄倒下,身邊的戰友會毫不猶豫地接替他的位置。
小鬼子的這一波進攻又被打退,9連陣地上的戰士已經不足一百。
“轟!”
鄭忠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小鬼子的重炮再次開始發威。
一個輕機槍班組和他們邊上的四五個弟兄剛剛還好好的趴在戰壕里,這一發炮彈過后,他們和那段戰壕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鄭忠平的眼睛里快滴出血來,
“隱蔽!隱蔽!”
他聲嘶力竭的大喊。
這個時候已經沒時間往后山撤退了,躲在戰壕里都難逃厄運,要是在山坡上亂跑那還不得全玩完。
弟兄們或蹲或靠,或躲或藏,全都抱著腦袋縮在戰壕里邊,心中不斷祈求炸彈不要落在自己旁邊。
“轟轟轟……”
楊富貴第一次感受這么猛烈的炮火,嚇得差點就起身逃跑,鄭忠平把他摁在了地上。
小山的每一次震動都會清楚的傳到人的身體里,在連續不斷的炮擊中,弟兄們感覺心臟都快被震掉了,胃里那僅存的一點點食物正在翻江倒海。
在他們不知不覺中,耳朵和鼻涕開始流出了猩紅的血液。
可能只過去了五分鐘,也可能過去了一個小時,漫長的煎熬終于結束了。
鄭忠平和楊富貴的身上覆蓋起了薄薄的一層土,只有一個隱約的輪廓露在外面。
炮聲響起是一個信號,停止又是另一個信號。
鄭忠平盡管處于半昏迷的狀態,身體的震動感和耳朵的轟鳴聲不再時,他很快就醒了過來。
“咳咳咳……”
他把鼻孔和口腔里的泥巴都吐出來,又拖著楊富貴的腳把后者從地上拉起。
楊富貴整個人都是蒙圈的,臉上只露出一對眼珠子和泛黃的大門牙,坐在泥堆里茫然無措。
陣地上人影寥寥,鄭忠平的心深深揪起,弟兄們絕大多數都被埋在了泥土里。
“快救人!”
他一邊大喊一邊用手刨泥巴,有時刨出來的會是一個完整的人,鄭忠平會幫他們摳掉嘴里和鼻子里的泥巴,多半都會醒轉過來。
但更多時候刨出來的只是一條腿或者一只手臂,他紅著眼睛將它們埋在邊上,繼續刨著。
山上泥土飛濺,幸存的50來個弟兄正在拼命的挖土,他們想多救出一個兄弟和戰友。
最后陣地上能夠坐起來的只有70多個,其中有幾人還缺胳膊少腿。
“啪啪……”
楊富貴從泥里刨出來一個兄弟,他的臉和身上都看不出任何的傷痕,鄭忠平輕輕地拍了這個兄弟幾下,但仍然沒有反應。
他們摁人中,壓胸口,幾番折騰都沒辦法將人喚醒。
但是沒過多久,地上的兄弟眼睛里、鼻子里、嘴巴和耳朵里都開始流血,黑色的血!
鄭忠平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樣七竅流血的弟兄他已不是第一次見到。
他們雖然身上看不出什么外傷,但腦袋和內臟已經被沖擊波震碎,不可能再救回來。
“連長,坦克!”
一個弟兄指著公路上驚恐地大喊。
鄭忠平的全身好像痙攣了一下,他爬著撲到了已經不成形的戰壕邊。
在小山的下方,兩輛坦克正撞開裝甲車的殘骸,毫不留情地碾過地上小鬼子的尸體,氣勢洶洶地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