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源喝了一口杯中之茶,“這二百兩可夠李兄一年飲酒所需?!”
“……”李尋歡沉默了。
青蕪院的酒,一小壇至少需要三兩銀子,若他光憑月俸喝酒,一個月喝不了幾次。
“那以李兄的年俸,需要多久才能在京城買下一棟豪華的宅邸?還有日常生活開支,同僚之間吃喝應酬?這些算下來,一個普通的六品官員想在京城體面生活,這二百兩即便是精打細算,怕是也有不足之處!”
“若是我家中貧寒,恰逢雙親重病急需銀兩購買藥材,李兄安知我不會為了盡孝,而參與貪腐之事?!”
楊清源的話,讓李尋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曾去過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于延益的宅邸,于大學士持心公正,為官清廉,從不結黨營私,家中不過老仆五六人,但是李尋歡記得,于大學士家中前院院墻處都有漆皮脫落。而這套宅子,還是今上所賜,否則以于大學士的為人,怕是終其一生都未必能買下這套宅院。
看著李尋歡的沉默,楊清源搖了搖頭。
貪污自古以來便是難題,即便文明繼續發展,物質不斷豐富,貪腐問題也不能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京官難當。
白日之時,你于大會堂與豪商名流共會,談笑皆富貴,往來無白丁。但是夜間,你卻要蝸居于陋室之中,面對通天紋老嫗的催租嘲諷,如此的心理落差,確實需要堅定的信念來堅守本心。
“卑職來遲了!還請各位大人恕罪啊!!”
永濟倉的孔主簿打破了現場的沉默。
“卑職昨日安然入眠,一夢難醒,還請兩位大人恕罪啊!”
孔知唯借口睡眠良好,但是他眼旁的黑色眼袋已經出賣了他。
楊清源三人也沒有戳破,畢竟做了這般事情,昨日無法入眠也屬正常。
待到孔知唯落座之后,嘗試性地詢問道,“不是幾位大人可曾檢查完庫內的賬冊?”
孔知唯殷切的眼神之中還藏著滿滿的期待,如果檢查完了,就趁早滾蛋吧!
楊清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吹了吹杯中滾燙的茶水,淺嘗一口。
看到楊清源的這個樣子,孔知唯的內心忐忑起來,難道是因為沒送禮?
但是面對大理寺丞和監察御史,孔知唯是真的不敢送禮啊!
這禮物一出手,說不得就被這兩位當成行賄的證據了。
就在孔知唯為難之際,放下茶盞的楊清源的開口了。
“孔主簿,昨日我和李御史兩人連夜復查了賬冊,發現這個出入永濟倉的糧草數目似乎有點小問題。”
楊清源的語氣平淡,但是在孔知唯的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這……這不可能!?這個賬目我……親自審核過,怎么會有這種問題。”
孔知唯內心震驚,做假賬他是認真,對于糧倉的賬目造假,他是兢兢業業,絲毫不敢大意。
“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
楊清源微笑著說道,“孔主簿有所不知,當年科舉之時,本官的明算為眾學子第一,怕是錯不了!”
說完的楊清源緩緩起身,“孔主簿,你我爭執也沒有多大意義,不如這般吧?!我們一起去糧倉看看,由你們永濟倉和我們一起點算,看看這糧倉之中到底有沒有老鼠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