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楚辭遠游
當王輔剛下車到家的時候,其兄王端早已等在廡廊下了。王輔輕挑眉頭,幾步迎了過去,笑道“阿兄這是何必我可授受不起。”
“退值后怎么不著家又去哪里了”經過一段時間的地方歷練,王端早已褪去了稚嫩的模樣,臉龐開始有棱角,說話的聲音都帶有了訓斥下屬的氣勢“如何也得先跟家里說一聲,省得阿翁病中惦記”
王輔一回來就受到這樣的質問,滿心歡喜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他本想與王端好生說說自己從司馬懿口中探聽得來的未來可期,試圖拉上兄長一起謀事。可現在要不是王端最后提了一句大病初愈的父親,王輔差點就要沖他發怒了。
“只是去宣平學市看了會熱鬧,聽說是從益州過來的俳優,口音與中原的不一樣,講的笑話也從沒聽過”既然都已覺得他不學無術了,何不索性這么演下去一鳴驚人之前,誰把齊王當賢君王輔好似沒有看到王端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他們的樣貌打扮也比同人的要滑稽,走到街上剛敲了個鼓點,就把來往的人給留住了只可惜宣平學市不準游戲,這些益州人才說了會就被市長趕走了。”
王端安靜的聽他講完,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只當他是這些天一直照顧父親病情,被拘束久了,趁著父親病好就出去玩一玩釋放天性,算不得什么。
在王輔意猶未盡的說完,王端突然說道“你年紀不小,也是該歷練了,到時候我向天子請命,先讓你在我身邊做個書吏,隨我一起回河東。”
這語氣不是商量,而是早已打算好的決定,只是最后宣之于口,讓王輔有個準備而已。
長兄如父,王端從小都是這么對的弟弟,只是那時候年紀都還小、家中式微,處處需要長兄拿主意。而現在今非昔比,王輔已經長大成人,自然無法接受兄長這個命令性質的口吻,他瞧不起從書吏開始,有心直接拒絕,心念一轉,忽然有了一個更好的說辭“誒。”
這聲嘆氣既像是對王端的應答、又像是單純的感慨。
王輔低下了眉頭,憂心道“國家每日見我必問阿翁可還安好,如今阿翁的病雖然大愈,但精力卻不算健旺,華佗說還需靜養,卻不知要養到什么時候去我也不知該怎么答國家每日所問。”
“天子對阿翁是真有一份情誼的。”說起這個,王端的表情軟和了些。他沖王輔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階來,與他一同轉身往廡廊盡頭走去,一邊老生常談道“正因如此,我等就更應勤勞王事,此次回河東,你”
“阿兄”王輔忽然喝止道。
王端的話被弟弟貿然打斷,神情一愣,詫異的看著對方。
“父母在,不遠游,你我兄弟若是都走了,誰還能留在阿翁身邊照看呢”王輔像是極為擔憂這件事情。
王端的思緒一時被對方打亂了,他想想也是,父親年初罹患重病的時候,自己遠在河東,多虧了王輔前后奔走、親身侍奉。如今父親身體大病一場后,越發虛弱,年紀又大了,身邊怎么也得留個兒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