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不敢答話,只能是偷偷去看單右尉,單右尉則沖馮仲吼道:“你少管!現在是本官審案,你一個泗水郡的小小游徼,沒你說話的份!”
“右尉大人,可這個案子和我也有關。”馮仲滿臉的苦笑,仿佛很委屈的說道:“按理來說,我這個下相的游徼,是沒資格攙和凌縣這邊的事。但這個虞知,偏偏和我治下發生的盜匪行劫傷人案有牽扯,我也要問他口供,所以沒辦法,我只能是冒昧參與一下了。”
說完了,馮仲又好心好意的勸道:“單右尉,還是先把這個虞知從火上放下來吧,不然的話,如果貴縣的縣丞和獄掾知道了,只怕是會覺得你越權。”
“給老子閉嘴!”單右尉咆哮道:“老子自己的事,用不著你管!”
“右尉大人,別逼下吏。”馮仲壯著膽子說道:“我們大秦對官吏的管束,可不止是一般的嚴格。”
單右尉怒視馮仲,眼中幾乎噴火,馮仲膽怯,目光明顯軟弱,旁邊的項康看出不對,忙開口說道:“右尉大人,如果你不聽我們馮游徼的好意勸阻,可別怪我們去報官,大秦自有律法在。虞公子身上的傷又這么重,怕是沒那么容易瞞天過海。”
秦朝對官吏管理約束遠比任何朝代都嚴格,官吏一旦犯罪,遭受的處罰往往比百姓還重,這點固然造福了不少大秦百姓,可也便宜了項康這樣的刁民耍詐行奸。考慮到自己在凌縣也不是完全的一手遮天,還有項康肯定會跑到縣里去控告自己濫用刑罰,公報私仇,單右尉咬了咬牙,還是向正在用刑的差役努了努嘴,差役會意,趕緊放開胸膛幾乎已經被烤熟的虞知,虞知落地呻吟,哭泣得要多慘要多慘。
“多謝右尉大人。”馮仲也做出了一點讓步,拱手說道:“如果右尉大人不介意的話,請讓下吏問他一些話。”
單右尉板著臉不說話,馮仲則讓項康暫時代筆記錄,跑到虞知的面前裝模作樣的審問,要求虞知交代他和所謂的巨野澤盜匪張季的關系,暫時脫離苦海的虞知當然是矢口否認,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那個什么張季,馮仲反復問了確認口供沒有更改,又叫虞知在項康代筆記錄的竹簡上簽了名字,拿到了虞知原始口供的鐵證。然后馮仲才轉向單右尉,裝做擔憂的說道:“右尉大人,這事麻煩了,這個虞知一口咬定他不認識張季,我們又沒抓到那個張季,這事可怎么辦?”
“你想怎么辦?”單右尉怒氣沖沖的反問道。
“依下吏看,還是先把他押到凌縣城里關押吧。”馮仲也不客氣,說道:“這個案子太復雜,涉及到東郡、碭郡和泗水郡三個郡,想要查清楚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到。所以下吏認為,只能是把這個虞知押到凌縣城里去仔細審問,同時發下海捕文書,捉拿那個殺人搶劫的巨野澤大盜張季。”
兇手自稱是碭郡的人,先是在泗水郡境內搶劫傷人,又跑到東郡殺人,盤算了半天,發現這個案子確實復雜得厲害,單右尉也只好勉強點了點頭,喝道:“給這個虞知換上赭衣(囚衣),打進囚車,押進城里交給吳獄掾!還有抓來那些虞家的仆人,也全押去!”
聽到這話,項康和馮仲都悄悄松了口氣,因為秦朝的監獄和縣尉并不屬于一個系統,彼此間互相不能管理控制,把虞知關進了凌縣監獄,單右尉固然靠著人情關系繼續整治虞知,也可以通過人情關系繼續毒打逼供——可老虞家不也是有機會收買那個什么吳獄掾,讓虞知可以在大牢里過得稍微舒坦點不是?
松了口氣的同時,看了一眼已經奄奄一息的虞知,項康心中還忍不住生出了一個更加惡毒的念頭,心道:“老丈人那么有錢,惟一的舅子又慘死在了大牢里,這老丈人的錢,按道理來說應該是便宜女婿啊?我該不該繼續救我這位未來大舅子呢?”
某個惡毒女婿在悄悄盤算未來老丈人豐厚家產的時候,單右尉也在眼光陰毒的看著項康,心道:“一定得讓這個小豎子給我的兒子陪葬!不管想什么辦法,都要把這個小豎子給我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