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賊真是這么部署的軍隊?你們確認沒有探錯?!”
出身于名門,父親是連秦始皇都知道的天下名士張耳,從小接受過良好教育,張敖一向都是一個謙虛謹慎的好孩子,然而確認了漢軍在井陘戰場上的軍隊部署情況后,張敖還是忍不住大笑出了聲音,說道:“漢賊是不是在犯傻?井陘縣城位于綿蔓水東岸,漢賊的大營在綿蔓水西岸的西關口,周叔匹夫居然只分派一千軍隊駐守在井陘城里,他是想把井陘縣城直接還給我們是不是?”
“夏說叛賊現在恐怕也在后悔了吧。”田叔也幸災樂禍的說道:“周叔匹夫讓他率領四千降卒單獨立營,擺明了是不信任他,防著他再次倒戈,還讓他的營地直接受敵,明顯是想讓他白白送死,讓我們可以輕松拿下他的營地。”
“不要輕敵。”年近六旬的貫高呵斥道:“周叔匹夫進兵河東,不過數日就拿下了安邑堅城,生擒魏王魏豹,又在晉陽以一敵三,一舉大破章邯、董翳和司馬欣三路兵馬,戰功顯赫,名震天下!他的部署雖然在兩翼都是破綻,但其中必有深意,我們如果輕敵大意,就有落入他陷阱的危險!”
張敖的確乖巧謙遜,趕緊拱手謝了貫高的建議,然后又采納貫高的建議,迅速在井陘盆地的東面出口處尋找有利位置,建立堅固營地準備與漢軍對峙,同時派人趕回巨鹿向趙歇和張耳報告情況,請求趙歇和張耳等人做出決斷。——只不過因為漢軍看上去太好欺負的緣故,不管是張敖還是貫高,全都沒有考慮過乘著現在漢軍立足未穩,后援糧草也還看不到影子,趕緊跑路撤出太行山區。
立營期間,張敖等人還遇到了一個意外問題,那就是有許多剛剛歸隊的趙軍降卒打小報告,說很多剛歸隊趙軍降卒接受了漢軍收買,有隨時叛變乃至為漢軍充當內應的可能,張敖派人查明確有此事后,只能是打消了讓歸隊降卒單獨編制成軍的念頭,選擇了把歸隊降卒徹底打散重編,補充進自己帶來的四萬軍隊消化吸收。
除此之外,張敖又采納貫高的建議,安排人手明白告訴歸隊降卒,表示絕不追究那些接受漢軍收買的降卒責任,讓他們自行坦白交代了事,還明確要求不得沒收歸隊降卒接受的漢軍賞金,以免造成這些降卒不滿,留下更多隱患。
張敖等人對于這件事的處理手法其實也還算不錯,起碼沒有激化內部矛盾,然而不可避免的是,徹底打散重編了歸隊降卒后,職位級別受到影響的降卒中基層將領心里還是多少有些不滿,覺得自己無緣無故被降級調整太過冤枉,同時突然新增了八千多歸隊降卒之后,趙軍隊伍里依然還是出現了一些混亂,新增的降卒與將領互不熟悉和認識,又沒有任何的時間磨合,內部管理的問題自然迅速增多。
那些白揀了漢軍賞金的趙軍降卒也一樣受到影響,坦白交代承認了的,自然受到了同伴的嫉妒和程度不同的排擠,還有各種各樣的冷言冷語,沒有坦白交代承認的,又害怕東窗事發被同伴發現告發,心里惴惴,還有直接被發現的,更是遭到了同伴的漫罵和質疑。所以張敖等人即便沒有追究,趙軍基層的矛盾和問題還是不可避免的大量出現,新老士卒更加難以迅速融為一體,間接影響到了趙軍的整體戰斗力。
位于趙軍食物鏈的最高層,張敖和貫高等人當然很難立即發現這些基層問題,張敖和貫高等人目前最關心的,依然還是接下來的戰術選擇,到底是乘著漢軍立足未穩,盡快進兵把漢軍趕走,重新奪回井陘重地的控制權?還是深溝高壘與漢軍對峙,等待張耳和西楚軍的增援?
周叔的瞎扯淡部署在這一刻又發揮了作用,除了貫高之外,所有的趙軍將領都認為應該利用漢軍兩翼空虛的機會,主動出兵拿下井陘縣城和夏說的降卒營地,剪除漢軍的兩翼之兵,壯大自軍的兵威士氣,再有就是乘機引誘漢軍出兵決戰。
貫高堅決反對主動出兵,說道:“不可冒險,我們趙國的主力已經南下到了河內作戰,后方空虛,全靠我們這支軍隊守衛井陘東口,防范漢賊進兵我們的腹地,我們如果冒險主動出兵進擊,一旦有什么閃失,后果必然不堪設想。最好的辦法,就是扼守險要,和漢賊長期對峙,逼著他們主動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