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一點很會來事,馬上拿出自己的煙,丟給了蘇白。
倆個男人一起在山坡上坐了下來,下方,是光滑的壁面,泥石流沖刷過的痕跡清晰可見,給人一種很恐怖的感覺。
“大白,得虧你本來就是個精神異于常人的人,不然換誰遇到這事兒都得垮。”胖子對著下面吐了口唾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換我,我估計得真的瘋掉了。”
“其實,想想也沒什么。”蘇白看了看自己,雙手攤開,“我,沒有童年。”
“童年,有和沒有,其實沒多大的區別。”胖子安慰道,“我小時候被我爺爺逼著去學道術,明知道是騙人糊弄人的玩意兒,還得去硬著頭皮去學,上學時被同學笑話我是小神棍,每次受到同學欺負回到家里跟我爸和我爺爺哭訴還得被他們再打一頓,說我褻瀆家族傳承,哈賣批的,老子后來進了廣播強化了道士體質開始真正修習道術之后才發現,我家那個家族傳承,估計真的是我祖上哪個先輩在路上被某個乞丐拿一本道家秘籍騙掉了積蓄。
講真,大白,如果沒有廣播,你覺得我現在能和你坐在這里抽著煙打著屁么?
我啊,估計就在四川鄉下,每天等著、期待著,希望周圍人家多死點人,這樣子我就有生意了,就會被請去做法事組織白事,能收點錢,能收點煙,呵呵,也就這么糊弄著日子了。
而且,現在就算是農村里,信這個點人也越來越少了,我爺爺我爸還是個死頑固,倆人還活著的時候,就非逼著我繼承家業,我初中念完就沒讓我繼續上了,直接跟著我爸專門負責跑白事兒,當然了,也是我那會兒學習也不好,也沒什么心思學習。
其實,這一行再繼續下去,估計沒多久都要成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了,成老古董了。”
胖子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想了想,搖了搖頭,“不過,說一千道一萬,我還是比你幸福一點。”
“是啊,你至少是你自己的童年,而我,是別人的童年,我一開始,就是一個無意識懵懵懂懂的鬼,被禁錮在那個人身上,他去哪里,我去哪里,他干什么,我就看著他在干什么;
甚至……”
蘇白拿出那張照片,在胖子面前展開,“甚至,你看看在拍這第一張全家福的時候,那時候的我,眼里,帶著小心翼翼地希望。
很明顯,雖然那時我只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小鬼,但是我也本能地把這個家,當作了自己安身存棲的地方,我也想讓自己進入這個全家福中,我也想讓我,讓自己變成這個家的一份子,哪怕,這只是一點點渴求,這只是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我那時的記憶,應該完全被抹去了,否則,我不可能成為他,我不可能成為蘇白,我不可能擁有這個身體,也不可能擁有這個名字。
當然,也不可能被廣播招過去。”
蘇白深吸一口氣,然后重重地吐出來,“我就是個替代品,我就是個被拿來擋災的,我就是一個消耗品,我的使命就是被廣播因為我那所謂父母的關系拉入廣播,代替他們真正的兒子去成為一個聽眾,去經歷聽眾九死一生的厄難,而讓他們真正的兒子,得以在日后,真正地活著。
根據廣播的規則,它既然選擇了我成為聽眾,那么,也就沒有他們真正兒子什么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