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才斟酌了一下詞語,為陶商解釋道:“自古以來,立教成派,皆設巫覡為信仰奉尊,其中男為覡,女為巫,我大漢尊奉儒法,而相傳儒家亦是由巫師演化而來,所謂之巫覡,在教中意義非凡,所謂本求雨之師,故衍化為術士之稱,至少在太平教中,除去天公將軍之外,巫覡象征的乃是天心,擔任教中巫覡之人不掌兵,但卻需精于演算,占卜吉兇,其存在對教眾的意義可謂非凡。”
陶商恍然的點了點頭。
說白了,還是迷信而已,古代多信鬼神天意,特別是太平教這種以宗教為形勢的組織更是如此,巫覡的作用只是統治者為了聚攏教眾,加強權力掌握的一種手段而已。
說到太平教,陶商自號太平公子,有人以為他的名字與太平教沖突,乃是大逆不道,可需知“太平教”的太平二字取字老莊,太平二字數千年來便是象征著天下清平之意,屬正統!所謂文字獄要看統治階級的立場與方式,太平教在漢朝的眼中屬于叛逆,但老莊并不是,如果批判太平二字的用法,那也是統治階級需要去剝去張角等一眾人的擅用,而不能在本身去反對老莊之論,難不成天底下的造反派用了古典文集,那自居為正統的統治階級就不能用了?張角用了太平二字,別人就不能用,那張角若是以老子二字自居,統治階級難道還得將老子的所有典籍全部銷毀?這一則不符合實際,二則統治階級以正統自居,一向只有他們能用,而旁人不能用,豈能顛倒過來,由統治階級去避諱底層反動善用的經典名諱?這在統治的力度上,也不符合一個統治群體的制度威嚴。
身為統治者,就要有統治者的霸氣,我用可以,你們避諱!你們用了,我滅了你,但我不需避諱!
說到這里,胡才頓了頓又道:“后來張角的親信領那孩子,暗中前往青州,投奔當時的青州渠帥,后輾轉數載,孩子流落到了司馬俱的手中,黃巾乃是謹守道統之眾,最敬巫覡,更何況還是天公將軍的遺孤,有她在手,司馬俱的號召力變的極強,短短數年,便將青、徐、兗等大州的黃巾余部盡數招攬于麾下,從眾百萬,實力緊追黑山張燕之流。”
陶商似乎是有點明白了。
“那依照你的意思,這黃天巫便是司馬俱手中的傀儡了?可怎么小鶯兒會出現在司隸?”
胡才苦笑著搖搖頭:“那就得賴司馬俱自己蠢了,前年春深,我聽聞司馬俱想要打濮陽,卻被劉岱聯合鮑信、橋瑁等人擊潰前部,司馬俱本想將黃天巫帶到前陣以增士氣,不曾想一場亂戰下來,他自己差點都沒保住性命,哪還能顧忌得了黃天巫的生死?這人在一場仗打下來之后,就因亂而散了……其實眾人一直都是以為其死了,可直到大公子去取白波谷之前,才被各方查探到,黃天巫似是流落在司隸之地,當然也僅是傳聞。”
陶商眨了眨眼,奇道:“我們找到小鶯兒的時候,她好像都快餓死了,堂堂黃天巫混成這樣怎么都不回司馬俱那里?”
胡才搖了搖頭,道:“這具體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大概的情況屬下也能猜測出來,司馬俱對待黃天巫,不過是用以為傀儡,他一個大老粗對待這孩子,未必會比董卓對待當朝天子強,甚至可能更壞!而且司馬俱的心思,亦不過是用黃天巫召集各部自成勢力,待日后事成,卻是別有理會……試想這孩子在黃巾眾中的影響如此之大,司馬俱豈能留著她在名義上壓著自己,那大老粗心思毒辣,能不能留她在世上活著還在兩說,而司馬俱又沒甚城府,被孩子看出來也屬正常,不想回去也是能理解一二的。”
陶商還是不明白:“那你又是怎么能認出來這孩子是黃天巫的?”
胡才聞言嘿笑道:“府君你說這事也是奇了!主要是這孩子長得特殊!聽聞天公將軍生得此女時,孩子便有天賦異稟之相,不但雙眸天生是白色的,而且臉上還有一道紅色的胎記,天公將軍當時曾言,此女乃是得黃天祝福,得此異稟之貌,實乃神童之姿,日后中興黃天,肯定便是得落在她的身上了。”
陶商聞言,不由面色僵硬——張角若是在此,他一定抬手給他倆耳刮子。
還天賦異稟,神童之姿?
明明就是你特么自己歲數大營養不良,給孩子生出一身怪毛病了還不治!
陶商都能想得到——張角那么大歲數,那破身板子,許大年紀還學別人玩姑娘生小娃,坑了自己不算還坑了孩子,活該你去死!
胡才不知陶商心中所想,繼續道:“那孩子的白色眸子和她臉上的胎記,再加上年紀,不是隨便找一個就能冒充出來的,至少那白色的眸子是偽不出來的,所以屬下見到那孩子時,才會有所猜疑。”
陶商聞言撓了撓頭,仔細回想了一下細節。
這孩子當初隨大軍回返徐州的時候,似乎就特別害怕白波黃巾賊,成天成宿的躲在車攆里不露面隱藏自己,饒是胡才,也是最近方才碰巧看見了她的樣貌。
難不成,她果然是因為當初遭了司馬俱虐待太多,心里對黃巾的人有陰影了?
見陶商沉默著,胡才出言試探道:“大公子,這黃天巫的影響力可不簡單啊,畢竟是天公將軍之女,就算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但有她在手,就等于擁有了一個可以受降天下黃巾諸部的契機,公子現在需要人口,這孩子……”
“好了。”
陶商抬起手,擋住了胡才的話頭,道:“你想說什么,我都明白,胡校尉辛苦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我會仔細斟酌的。”
胡才是個有眼力見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隨即拱手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