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正在書房內讀書,被打斷了思緒很是不滿。
他輕輕的掃了慌張的賈穆一眼,教育道:“遇到事,不要急,你也是雙十年華之人,辦什么事,說什么話,都穩健一些……沒壞處。”
賈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聽從賈詡的吩咐,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長揖一拜,道:“見過父親。”
“說吧,什么事?”
“父親,徐州軍擊敗了夏侯恩的軍隊,現在已經殺入濮陽了……城內的大戶田氏與徐州軍早有暗謀,眼下已經是接應他們入了內城,而殺入城內的徐州主力軍,此刻正奔著天子所居的宅院而去!擺明了就是要劫持天子啊!”
賈詡淡淡的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說罷,依舊是低頭看書。
賈穆見賈詡如此淡定,不由的愣住了。
“父親,徐州軍明顯就是奔著天子過去的!天子可是您當初好不容易從長安與曹公里應外合接到兗州來的,眼下看這情況,就要被徐州軍劫走在即了,您如何一點都不慌?”
賈詡放下了簡牘,問兒子道:“天子姓賈么?”
賈穆聞言,愣愣的搖了搖頭。
“天子是許諾了咱賈家人的官職沒給,還是欠咱賈家的錢糧不還?”
賈穆聞言下意識的答道:“都,都沒有。”
賈詡微微一笑,道:“既然天子沒有欠咱賈家什么,那他被劫走,老夫為何要慌張?”
這番話把賈穆說的是暈頭轉向。
理是這么個理,但事卻不能這么辦啊!
“父親,問題是,咱賈家現在是入幕于曹公帳下,可謂是一辱俱辱,一榮俱榮。”
賈詡淡淡道:“你這是把你父親我,或是你自己想高了,咱們在曹公的心中,只是有功之臣,可卻非嫡系,論及親信程度遠不及潁川書院中的那些人,這也就是老夫自打到了兗州后,就不怎么獻策的原因,話說多了,不是得罪兗州士族,就是得罪潁川書院的那些智士……做人多多擺正自己的位置,才不會死的不明不白。”
賈穆聞言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方聽他道:“父親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之局?”
“今日什么局?”
“天子被劫之局!”
賈詡搖了搖頭,氣道:“老夫又不是活神仙,如何早能猜度到徐州軍會攻濮陽劫天子?……不過打從荀彧出城之后,老夫就知道天子會有閃失的。”
賈穆聞言忙道:“那父親打算怎么做?”
賈詡輕輕一笑,道:“有些事,老夫本不想管,但徐州人這次著實有些是欺人太甚了,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他們便真以為自己得計……老夫聽荀彧說過,金陵城的郭嘉當年在潁川書院,被眾人譽為鬼才,這小子現在一定以為這濮陽城中只有潁川書院的智士難斗,老夫這把老骨頭,怕是難入他的法眼……不過這樣也好,為父也不想惹人注目,這一次就暗中的給徐州陶氏和姓郭的一點顏色看看,畢竟老夫吃著曹公的俸祿,若是一點事都不辦,這心中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
賈穆一聽賈詡這么說,暗道自己這個讓天下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父親,包括自己在內,眼下終于是要出手了!
“敢問父親打算如何出招對付徐州人?”
賈詡從桌案上拿起簡牘,一邊繼續讀一邊道:“老夫已經出過招了。”
“啊?”賈穆的眼睛瞪的渾圓:“兒子……兒子我怎么沒看到?”
賈詡長嘆口氣,無奈道:“傻小子,老夫又不是跟人比武切磋,出招難道還非得讓人瞧見?老夫昨天晚上去陛下那邊當值,已經將對付徐州人的招數留在了陛下那邊了,至于用還是不用,陛下心中自有決斷。”
賈穆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賈詡前幾日就算到了今日之局,不過卻一點沒有透漏,反倒是去陛下那里獻策做工作,神不知鬼不覺。
“父親既然早有預料,為何當日不提醒一下荀彧?或許便不會有今日之失,而且您和荀彧說不定還會通過此事成為摯友呢。”
賈詡這次看都不看自己的兒子一眼,道:“潁川書院一系的人,跟老夫道不同不相為謀,況且老夫在曹公帳下,是求個安穩太平,不是來交朋友的……孩子,你記住,日后咱們賈家不論是在誰的麾下入幕,都不要過多交友,朋友多了情誼深了,牽絆就多,不利于亂世存活。但咱們做事也要有底線,不可朝秦暮楚,做呂布那樣的三姓家奴,有的時候看破不說破,也是一種生存之道,但也不能讓人小覷了……總之,你還年輕,這個中深淺之道,你慢慢琢磨,至少在老夫死前,還能給你把好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