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聞言,眼睛略微有點發酸。
“大將軍何必如此說呢,為人父者,哪有可能一碗水端平?有些偏頗在所難免。”
袁紹無奈道:“話雖如此,但我這心里還是不舒服……嘿,袁某這個人,一輩子做過不少錯事,但卻從來不肯認錯,如今快要死了,這回想一下,心中著實是有太多的后悔,早知如戲,當初改正便好了。”
沮授一聽袁紹說自己要死,不由的一驚:“大將軍,這?”
“噓!”
袁紹低聲示意沮授禁聲,不讓后面的人聽到,然后方才道:“則注,你也是懂些醫道的,到了這種時候,大可不必特意瞞我,袁某的身體是什么樣子,我心中自然知曉的。”
沮授張了張嘴,平日里頗有智謀的他,到了這種時刻,竟然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袁紹。
袁紹雖然知道自己的命不長久了,但身為一方梟雄的傲骨尚在,英雄末路的悲涼和身為一方霸主的傲氣相比,自然還得是傲骨占據了上風。
“袁某一世稱雄,死有何懼?只是我死之后,這冀州的基業當交付給何人?”袁紹把沮授拉在身邊,低聲向他詢問道。
沮授渾身一震,如此敏感的話題,他著實是不想過多參與。
“這個事,大將軍可問審配……”
袁紹苦澀一笑,道:“諸人在此事上皆有私心,唯有你和田豐二人公正,如今形勢緊迫,還請則注不要藏私,但說無妨,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要知道我時間不多了。”
沮授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咬了咬牙,最終輕輕的說出一句:“廢長立幼,取亂之道也。”
袁紹聞言沉默了。
“大將軍,您看!那是長公子的人馬!”
蔣義渠的聲音在后方響起,袁紹順著他的喊聲看過去,卻見一隊殘兵敗將,正緩緩的向著己方的方向行進而來。
為首的將領,乃是袁譚的心腹將領汪昭,他一身爛甲,滿面蒼白,看模樣就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少時,待一行人馬來到了大寨,汪昭首先下馬,對著袁紹做了長長的一揖。
袁紹輕道:“我兒顯思何在?”
汪昭引著袁紹來到一輛馬車旁邊,卻見袁譚躺在上面,身上罩著毯,面色極度慘白。
袁紹伸手將袁譚身上的毯子掀開,卻看見袁譚下的身體,白布處的鮮血依舊清晰未干,鮮血在布下,有些滲了出來。
雖然傷口用布蓋著,但袁紹乃是久經沙場之人,自然能夠看得出袁譚這身上的刀傷、箭傷等都比較嚴重,這也就是袁譚自幼好武藝,且常年軍旅,身體壯碩,方能存活至今,若是換成別人,或許早就完了。
袁紹長嘆口氣,對袁譚道:“顯思,是為父的不是,讓你受苦了。”
袁譚雖然躺在車上,但心中卻是在大罵陶商。
那混蛋下手真黑,自己身上分明一點傷沒有,但為了博得袁紹的信任,居然讓裴氏兄弟真刀真槍的往自己身上招呼,愣生生的把自己禍害成了這幅模樣。
“父親,孩兒對不起你……孩兒沒有守住自己的營寨,給父親丟人了。”
袁紹輕輕的搖了搖頭,嘆道:“都是為父的錯,與你何干啊……唉,讓你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為父實心不忍也。”
就在父子倆對話的時候,袁紹的一眾手下和袁尚等人也來到了近前。
卻聽袁紹繼續道:“你受了如此重的傷,留在這大寨無甚益處,不如且回鄴城好生調養,待傷好了之后,再做決斷。”
一聽這話,袁尚頓時傻了。
讓他回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