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珊珊神態自若,不比華興文,站在那兒目光始終一陣一陣落在程秀怡身上,觀察著此人的一舉一動。
果真如下面人所說,這程秀怡打眼一瞧是溫柔婉順,端的是一副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可哪里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不出片刻,便從此人眉眼神色間看出幾分端倪,程秀怡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溫婉純善。
時間一晃即過,天地昏黃,萬物漸漸朦朧,日晚將至。
因今日一早內務府就派人來傳了話,此刻日暮初降,明絮殿里上上下下已忙活了起來。
蘭湯沐浴,溫泉水滑洗凝脂。
沐浴畢,換上了一身薄如蟬翼的輕紗外裳,管珊珊又被按在鏡前梳妝,好一頓折騰過后,方將她從層層繁瑣里拉出來。
此刻,華興文正站在殿外等候,天上飄著毛毛細雨,微風吹著雨絲斜刮過來,他站在檐下也感受到了絲絲涼氣。
臉上鼻尖沾了細密的雨水,連濃密如羽毛排扇般的睫毛上也清瑩亮澈,他直挺著腰站在那里,襯得較平日多了許多清冷。
“吱——”
殿門打開,管珊珊的貼身侍婢魏書意走了出來,后頭跟著出來的則是精心打扮后的管珊珊。
“本宮今日好看嗎?”
她聲音本就偏細,因著性子有些活潑,聽著便還帶了幾分微微的稚嫩,若是不看她這個人,不定還真當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呢。
聽見聲音,華興文半側過身子,目光在她身上上下緩緩掃了掃,溫良地笑著,“娘娘本就生得貌美,今夜更是天人之姿。”
管珊珊心下十分受用,也不管華興文這話是真心還是假話,喜得眉梢都上揚著,“那陛下見了定會喜歡的!”
話音剛落,不待后頭跟著的宮女反應過來,管珊珊就抬腳出了檐下,整個人撲進了雨里往外走,也不顧著其他。
魏書意忙撐開十八骨綴花的油紙傘,帶著七八個宮女邁著細碎的步子追了上去,“娘娘慢些,下了雨地上滑……”
管珊珊是這批新入宮的秀女當中,李恒第一個召幸的妃嬪。
這封妃本就是看著管玉崖的面子,第一晚侍寢的人選無疑也是一次抉擇,是向眾人昭示著皇帝的選擇和倚重。
在滿后宮的妃嬪當中,又有誰的家世后臺,能硬得過這位?
華興文心里頭想著這些,腳下步子不緊不慢,跟著景明宮的人一道護送管珊珊去承乾殿。
管玉崖可是特地派人捎信來,叫自己對他這個心肝兒閨女多加看顧,如此重要的節骨眼兒上,他可不會不在場。
到了承乾殿,華興文站得并不近,只在殿外不遠處望著。
夜里窗欞透出來的燭光燈火,殿門緩緩開合,沉重的木門開合聲帶出一段天家的從容與氣度。
直到鄭公公將管珊珊迎進了殿內,殿門才再次緩緩合上。
白日里下過雨,雨停之后,夜里比白天涼了不少,空氣里絲絲點點的水汽仍彌漫著,不時讓人感覺到陣陣清涼,心也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