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還沒有明白郭鵬這樣做的目的。
于是郭鵬打算把這個事情給他講明白。
“打仗要很多錢,打仗期間,軍隊要什么,就要給什么,否則仗打不贏,就是個問題,但是問題又來了,你讓軍隊在某一個地方征戰時間過長,它有了根據地,有了熟悉的環境,就很容易與當地發生某種利益糾纏。”
郭鵬站了起來,緩緩踱步:“有些東西,從洛陽運輸到當地是不行的,太慢了,地方倉儲有些時候也未必就夠,那個時候,就要用軍費從地方民間購買,這一購買,就會出現利益關系。
軍隊去買東西,民間賣東西,一來二去,時間一長,就會形成利益鎖鏈,當地民間會逐漸依賴這種關系,軍隊也會有機會從軍費里中飽私囊,負責采買的人會認識當地的某些人。
他們之間會產生某種聯系,結成一個利益集團,時間越長,關系越穩固,他們就等于在地方扎了根,越往后,聯系越多,這筆軍費就不是單純用來打仗了,那一片地區的方方面面,很多人,就會靠這筆軍費生存,那個時候,會發生什么?”
郭鵬走到郭瑾面前看著他。
郭瑾面露驚訝之色。
“原來是這樣……這樣的話,這仗,莫非就打不完了?”
郭鵬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養寇自重!打到最后,朝廷的軍費沒少花,戰果卻見不到,賊人越打越多,戰況越來越危急,到那個時候再后悔,可就晚了,軍隊就不一定聽話了,也不愿意回來,會想方設法擴大戰爭。”
“這……真的會嗎?”
郭瑾還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阿瑾,仗打完了,他們賺什么?”
郭鵬拍了拍郭瑾的肩膀:“對咱們來說是國難,對那些人來說,就是發國難財的機會,別把任何人想的太完美,軍隊外出征戰太久就不是軍隊了,就是軍閥了。”
郭瑾完全明白了一切。
“居然還會有這種事情,這樣說的話……父親!張遼和樂進他們統兵征戰已久,尤其是張遼,揚州戰事斷斷續續,至今已經四年多,他會不會已經有了異樣的心思?”
看到郭瑾警惕的樣子,郭鵬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樣就對了,永遠都要保持警惕,不過你暫時不用擔心,因為只要為父只要活著一天,就沒人敢這樣做,為父知兵,他們沒有人敢糊弄為父,也糊弄不了。”
郭瑾點了點頭,松了口氣。
但是郭鵬的話沒說完。
“先別高興,阿瑾,問題不在為父,而在于不是每個皇帝都能像為父這樣知兵,所以為父不惜造成麻煩也要完成軍隊輪換駐防制,使之形成鐵律,為的不是為父,為的是你,和后世之君。
為你們這些不那么知兵的皇帝,不至于被軍隊和某些官員把口袋里的錢給騙光了還不自知,要是被騙了,到時候錢花了無數,事情辦不成,還養出一群白眼狼,那就完了。”
對于明朝后期遼東的局面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糜爛和崩潰的,郭某人深有所知。
養寇自重,也要有自重的本事,自己都重不了,還養寇,那就是純粹的犯蠢,找死。
“父親深謀遠慮。”
郭瑾深深地嘆服。
“別說這種話了,為父也有想不到辦不到的事情,為父不能替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你自己總要面對很多新的問題,到時候為父不在了,你就要靠你自己了。”
“父親……這種話還請父親不必說,父親一定長命百歲。”
“就算長命百歲,為父也不會一直都做皇帝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阿瑾,為父現在精力還夠,可總有精力不濟的那一天,總有應付不了朝政的那一天,那一天隨時可能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