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郭鵬面前,許靖面色憔悴,眼窩深陷,一副隨時都要暈過去的虛弱模樣。
看來皇帝的壓力和社會輿論的壓力對他造成的沖擊比郭鵬想象中的還要更大一點。
“陛下,老臣……再有十天,再有十天,一定可以辦成此事……”
說話都沒底氣了,嗓子都有些沙啞。
看上去要是繼續讓他干上十天的話,他就能直接躺在棺材里下葬了。
郭鵬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許卿啊,你可知這些時日,我這里有多少群臣彈劾你的表奏?你可知多少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不知道,但是,老臣大概能猜到……”
許靖滿臉苦澀。
“呵呵呵,猜到就好啊,說實在的,我沒想到這一波徹查居然能讓他們徹底和你撕破臉皮,徹底與你決裂,我以為他們還能更理智一點兒,不要把事情辦得那么難看,可誰曾想,他們連最后一點面子都不給你。”
郭鵬滿臉遺憾的表情,似乎正在為許靖鳴不平:“許卿,他們真的一點顏面都不留給你,要你死啊。”
許靖自己好像很有見地似的苦笑道:“陛下說笑了,老臣最后一點面子就在禮部尚書這一任上了,清查過去歷年的孝廉,還把崔琰拉下了水,老臣早已成為眾矢之的。”
“不,你不是眾矢之的,你是代替我成為眾矢之的的。”
郭鵬搖了搖頭,盯著許靖:“他們這哪里是要你的命?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他們哪里是想要你死呢?他們分明是想要我死。”
許靖看了看郭鵬,似乎看穿了一切似的。
少頃,他又低下了頭。
“陛下,聽老臣一句勸吧,察舉,不能動!這一動,就是在和天下人作對,今日洛陽之熙熙攘攘,放在明日,就是天下之熙熙攘攘,陛下,到此為止吧,讓老臣代替陛下去死,天下就能安定了。”
說出這話的時候,許靖滿臉都是凄愴,然后,還有一絲絲的解脫似的。
好像真的打算為郭鵬而死的樣子。
“真的嗎?天下人?區區幾十萬士人就能代表全天下六千萬子民?還能代表我手中數十萬魏軍?”
郭鵬笑了笑:“許卿,你能看明白的事情,其他人也能看明白,他們都知道,我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現在的情況,就和當年光武帝要度田的時候差不多。
我和光武帝一樣,都是在動他們的命根子,他們不嚷嚷才怪了,但是許卿,你有沒有發現,現在這個情況,好像和當年光武帝要度田的時候有所不同?”
許靖疑惑的抬起頭。
“陛下的意思是?”
“當年光武帝要度田,那些豪強可是一個個的在地方拉起軍隊就要造反,光武帝最開始派兵鎮壓,可鎮壓了這邊兒,那邊也起來了,鎮壓了那邊兒,這邊又起來了,壓不完,軍隊好像也出工不出力似的。”
郭鵬笑道:“光武帝是看透了,不得不妥協,但是你看今日,有人敢公開造反嗎?”
許靖品了品郭鵬話里的意思,的確感覺今時不同往日。
往日,地方上此起彼伏的都是造反的浪潮,大家真刀真槍的起來造反,動搖劉秀的江山,逼得劉秀妥協。
今日,這幫人聲音雖然響,卻只能大聲喝罵,暫時還沒有誰真的用實際行動來反對郭鵬的政策,逼郭鵬妥協。
話說回來,郭鵬的武力太強了,他真的會妥協嗎?
許靖感到不可思議,但是他很快就震驚了。
“陛下!陛下不可啊!無論如何,陛下也不能動兵鎮壓他們啊!一旦洛陽流血,天下都會流血!之后會發生什么,老臣……不敢預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