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一起上,窯子一起逛
徐長安大營。
薛潘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手中的長槍。
雖然說他沒有缺胳膊斷腿,更沒有在臉上留下男人特有的標志。
可他一起跟著士兵,吃飯,沖殺。這越地的風沙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跡。
他從之前姜明的親衛變成徐長安親衛,可他覺得作為親衛沒有親自上場廝殺的感覺,便要求徐長安把他下放。
徐長安看著一臉認真的薛潘,最終點了點頭,讓他當了一個百夫長,還去了越陽營。
周圍的老兵們看著薛潘正俯下身賣力的磨著長刀,他們一個個都圍了過來,其中幾個老兵齜起了一口黃牙,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看著薛潘笑道:“百夫長,你也是越州的人么?”
薛潘頭也沒抬,手底下長刀和磨石摩擦出了鏗鏘之音。
“不是。”薛潘簡短的回答道。
“那你賣什么勁,您吶,我們可是聽說了,您是貴人。有您在,我們這百人小隊絕對不會當頭沖鋒的,我們就在后面跟著干嚎兩嗓子,混混功勞就成。”
那長刀與石塊摩擦之音驟然停止,薛潘冷眼看著說話的那個老兵,老兵一愣,頓時往后退了半步。
“誰告訴你,上戰場打仗只需要在后面混一混就成?”
老兵看著有些憤怒的薛潘,喉嚨動了動,可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便低下了頭。
他們早就得到了命令,明日攻城,越陽營負責殿后,說得直白點,就是最后才上,看如今的勢頭,他們只是去打掃一下戰場而已。
薛潘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之前圍著自己的數十個老兵全都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柄刀上。
尋常士兵都是用長槍或者長戈,雖然這兩種武器要用得精很難,可老話常說:“一寸長,一寸強”這句話總沒有錯,這些士兵用長槍對上同樣未練得很高深的長刀或者短刀都能取得不少的優勢。
薛潘用的是一柄長刀,還配有牛皮刀鞘,打磨得也很精細,刀柄之上刻著八個小字:“百戰沙場,不勝不還。”
這柄刀是他當刑部尚書的父親送給他的。
他的父親對待這柄刀猶如珍寶,據說當時圣朝和前朝兵戎相見時,一位刀客就是用這柄刀,一人面對近百人把他們四五位日后的棟梁從敵群之中救了出來。
當那位叔父提著刀一路砍殺,沖出重圍的時候,他父親猛然回頭,只見那位刀客嘴角溢血,滿面笑容。
“終于出來了,薛先生,我猛么?”
那位刀客笑著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薛潘的父親低著頭,最終含糊不清,可他自己知道,薛先生口中不停重復的,是一個“猛”字。
日后的刑部尚書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刀客的背部,背上如同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插上了利箭。
薛潘的父親立馬捂起了嘴,眼眶紅了起來,如同一個婦人般嗚咽了起來。
最后,薛潘的父親成為了刑部尚書,這柄刀也被他珍藏了起來。
一直以來不怎么待見自己的父親突然在臨行前一晚把這刀給了自己。
薛潘不知道父親是何意思,只是把刀遞給他的時候,頭發斑白的刑部尚書說了一句:“不要辜負它,如果戰敗,我寧愿你馬革裹尸。”
薛潘想起了父親的眼神,里面埋藏著一腔憤怒。
也許他恨自己不能親手幫那位刀客報仇,或者他恨自己當時手無縛雞之力,所以日后,他才會開始練習刀法。
薛潘又想起了那個叫做春望的小婢女。
可如今已經入夏,春天收復越地的愿望卻是怎么都不能實現了。
薛潘看著這群老兵,他們的血性只是短暫的出現過一瞬,垂江收復后,他們又被打回了原形。
“這是你們的故土,生活的是你們的親人朋友,我決定率先沖鋒,若是你們不愿意,可調換至別人的手下!”薛潘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隨后提著刀走了出去。
留下一群老兵面面相覷。
……
徐長安抱著長劍,坐在了山丘之上。
他的身旁有一個微微有些胖的小孩子,孩子的手中抱著一只白色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