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懸,照得兩塊大石板發亮。
兩人喝著悶酒,都仰頭看著天。
“當年,父親在外打拼,母親為了生計要沒日沒夜的幫人縫補衣服來補貼家用,我們經常被人欺負,還不敢和母親說,怕她老人家費心。”
韓士濤淡淡的開口。
另一塊石板上也傳來了聲音:“我也記得,被人欺負了不敢說,便和現在一樣,只敢跑到村子后山那塊大石板上,等不疼了,不哭了,才敢回家。”
“是啊,母親問臉怎么青了,都只敢說是自己摔了一跤。”
韓士海看著天空,灌了一口酒道:“那時候雞蛋可是珍貴的東西啊,母親幫人縫洗,要三天的功夫,才能有一枚雞蛋。可我們臉上一有淤青,母親就會拿出雞蛋煮熟幫我們揉一揉。”
“可惜啊……”韓士濤也灌了一口酒。
兩人頓時沉默了起來。
韓士濤看著天空,想起了這些年的經歷,隨即又開了口:“我記得母親走后,我們成了孤兒,當時我們沒有生活來源,由于之前在村子里也不招人待見,便只能做點小偷小摸的事。”
韓士海聞言,斜了他一眼。
“別說我們,是我!”
韓士濤灌了一大口酒。
“對,每次你都是去偷饅頭,可每次都笨得被人逮到,怕賣饅頭的大叔把饅頭搶回去,你總是把饅頭放地下滾一層泥。回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你愛吃饅頭皮,你給我的饅頭總沒有皮,只有白白凈凈的芯。”
韓士海眼中泛起淚花,搖了搖頭道:“后面那個大叔心疼我們,知道我們不肯要他的饅頭,他便故意抹一點泥,然后放在一旁,每次我去拿了饅頭,都看見他臉上帶著笑意。”
“唉!”
也不知道是誰的嘆息,或者是兩兄弟同時嘆了一口氣。
“對了,后來我出家門,回去過一次。那個大叔已經不在了,不過他有一個兒子,他兒子繼承了他的手藝,娶了當地最賢惠的女人,生了一兒一女。”
“好啊!”韓士海應道。
“對了,當時欺負我們的狗頭強,記得不,就是仗著比我們大幾歲,經常帶著人打我們那個。他呀,我后來遇到了他,孤家寡人一個,成了流浪漢。”
韓士海接著說道。
“惡有惡報。”韓士濤輕笑道,隨即隔空拿起酒壺朝著韓士海晃了晃。
韓士海也難得的高興,也是抱起酒壇喝了一大口。
“對了,還有當初的村花老了,又老又皺,難看的很!”韓士濤笑著說,眼角不知不覺卻有些濕潤。
“我記得她,當時我們哥倆只是想遠遠的看她一眼,沒想到她在洗澡,還誣陷我們,害我們被狗頭強追了好幾天。”
兩人說完,同時搖了搖頭,輕聲笑道。
兩人越說越起勁,笑聲也越來越大,講得都是當年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可說起來卻是津津有味。
不知道什么時候,城頭出現了一個老人的身影。
他看著兩兄弟躺在石板上喝著酒,聊著天,眼眶不自覺的有些濕潤。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隨后嘆了一口氣。
要是一直像這樣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短暫的和睦只是同過去的道別。
他有預感,兩兄弟說到最后便會砸了酒壇,之后再遇見,便無半點情分。
這個年邁的老人阻止不了事情的發展,就像當初一樣,他同樣阻止不了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