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腳湖
以西門為突破口,越州城淪陷了。
韓家人去樓空,那座能夠俯瞰整個越州城的榕花樓也轟然倒塌。
這座整個越州最奢華的樓倒塌,沒人覺得惋惜,和倒下的韓家一樣,無數人拍手稱快。
三軍齊至,當韓士海和秦亥被生擒,林扶風等人消失無蹤之后,越州城的士兵如土雞瓦犬一般,在越州城中,徐長安等人幾乎沒有遇到抵抗,更別說進行巷戰了。
這些越州士兵看到圣朝軍隊到來,紛紛放心刀槍,甚至還主動把守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抓了起來,捆成了粽子,送到了徐長安的面前。
徐長安也沒有為難他們,他的初心,他的任務只是為了完成那個中書舍人的心愿。讓越州的百姓不那么凄苦而已,給那位曾讓詩詞見識讓無數長安士子黯然失色的女子一個交待。
只是到了現在,徐長安突然覺得有些不值當。
經過了一天的鏖戰,三個月的征戰有了結果。
無數的人死了,無數的人活著;無數的人痛哭流涕,無數的人喜笑開顏。
死了的人為了活著的人而死,痛哭的人為了往后的喜笑開顏而哭。
整個越州城從早熱鬧到晚,沒有街道上的吆喝聲,沒有小販的叫賣聲。可饒是如此,整個越州城也熱鬧非凡。
百姓們在街道上燃起了篝火,他們挽著褲腿,臉上帶著淚痕,不停的數落著跪在篝火旁的人。
這些人原本都是越州城的惡霸或者老兵油子。
徐長安坐在城頭,穿著樸素的衣服,兩縷長發從鬢間垂下,他睡在了城墻之上,紅色的長劍放在一旁,一只腳也放了下去,不停的晃悠著,手中拿著一個酒葫蘆,他仰頭喝了一口。
徐長安看了下方一眼,那些百姓正在大罵那群惡霸或者兵油子。
讓他稍微詫異的是,他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老熟人。
當初在南鳳的那位韓公子。
徐長安記得他自己說過是韓稚的干哥哥,可不知道為什么沒和韓家眾人一起跑路。
若是徐長安知道,韓家支離破碎了,也不會有此想法。
他看見一個老婦突然撲了上去,大耳光大耳光的打著這位韓公子,隨后聲淚俱下,最終竟然撲了上去,下口咬掉了韓公子的耳朵。
周圍盡是些當初受過他們羞辱的百姓,韓公子驚恐的看著這些百姓,他們猶如惡魔一般,個個眼睛發紅,恨不得將他生吃活撕了。
他雙眼中全是驚恐,身上全是血和口水,捂著耳朵一步步的往后退。
可當初他可曾想過,百姓也如同今日他和他們一般的看著他。
徐長安嘆了一口氣。
他早就和百姓們說過,想怎么鬧都可以,但是不能出人命,街道的兩頭都有著士兵看守,若是百姓們控制不了情緒,他們會立馬趕過來。
他拿起酒葫蘆,仰起頭,想往嘴里灌上一大口,可卻沒有一滴酒落下,他拍了拍酒葫蘆,隨手一扔,酒葫蘆滾了出去,徐長安就這樣頹然的躺在城墻之上。
酒葫蘆滾落在了姜明的腳邊,他彎下腰把酒葫蘆撿了起來放好,背靠著墻,然后丟了一個酒壺給徐長安,自己手中也拿著一個酒壺,兩人拿起酒壺示意了下,大飲一口。
“你怎么會來這里?不是應該很忙么。”徐長安雙眼微紅的問道。
姜明苦笑一聲道:“本來是應該很忙,不過知道你心情不好,在忙也得來看看你。”
徐長安知道這家伙在開玩笑,不過鼻子還是一抽,有些人總是喜歡用開玩笑的方式說著令人感動的話。
徐長安瞥了他一眼說道:“講人話。”
姜明自己再喝了一口,看向了樓下的那簇篝火,沒有正面回答他。
“我也有些煩,所以來看看你。”
隨后他嘆了一口氣,抓了抓腦袋道:“這越州可是來了一位圣皇的大紅人啊,怎么管理安排他會處理,我們這些武夫啊,打打架就該休息了。”
姜明靠著墻,眼睛瞇了起來。
徐長安知道他說的紅人是指郝公公,他輕輕哼了一聲。
“你呢?”姜明看著躺在城墻上的徐長安問道。